“除了她,還有誰……”這大半年來irs也不知經曆了什麼,竟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利夫加德之女,始源之龍,第二任黑暗龍王……當初在尹斯塔尼亞我就不該放你們離開……”
梅尹有些安靜地看著irs,她是見過阿來莎的,自然也知曉對方的身份,不過她是在七海旅人號建成之後才加入的團隊,正式登船還要在北方戰爭之後。
對於尹斯塔尼亞與邪神事件,她有所耳聞,但畢竟沒有親身經曆。
因此她隻是有些仔細地聽著兩人間的對話。
方鴴直接了當地打斷了irs的話,仿佛麵前並不是什麼普羅米修斯的龍騎士:“當初在銀沙沙海,是誰放了誰可不好說。我想你那個時候一定不大好過,隻是可惜沒將你投入到沙之國的大牢裡去……你當時在沙海之中的所作所為,已經遠遠脫離了選召者所應有的準則。”
irs聲音沙啞地低笑了兩聲,“但我是選召者,原住民的法律並不能審判我。”
“那隻是通常情況下,”梅尹開口道:“但從事恐怖主義活動,加入邪教,破壞星門,顛覆國家還有殺害原住民皆不在此之內。你們在尹斯塔尼亞的所行梅尹有所耳聞,駭人聽聞,令人發指。”
irs看了兩人一眼,“好吧,不過那些多是……帝國所行之事,我隻是執行者,而且我並沒有參與到其中,隻在最後對你們出手而已。尹斯塔尼亞的許多事……都發生在十多年前,你應該看得出來……十多年前我根本還是個無足輕重的無名小卒罷了……”
他忽然意識到什麼,有些惱怒地揮了一下手,“我和你們解釋這些乾什麼,現在主動權在我手上,聽好了,你們現在最好依令行事。”
“恐怕不行。”方鴴直接了當地拒絕道,對對方手中劍刃視若無物。
“什麼?你不怕我殺了你?”
“且不說殺了我又能如何,如果害怕當初我們就不會進入邪神的意識空間,那時的情形不比此刻危險千倍萬倍,”方鴴直視著對方的眼睛,答道,“而且,你真打算殺了我們麼?但是我從你的出劍上,並未感覺到殺意。”
“殺意?”
irs愣了一下,殺意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也是可以感受得到的麼,他忍不住奇怪地看了方鴴一眼,心想這家夥是不是有些中二入腦了。
但方鴴的底氣來自於自身的黑暗祝福,死亡預知可以讓他一天一次完全避開對方的攻擊,無論對方是凡人,還是神祇。但那個預兆方才完全沒有動靜,隻能說明irs出劍就不是衝著他來的。
這還僅僅隻是左證。
方鴴打量著麵前這位普羅米修斯的龍騎士,他當然不是傻子,七海旅團在前往帝國之前便詳細調查過普羅米修斯,畢竟誰也不想一頭撞上一位有敵意的龍騎士。
但從得到的消息來看,似乎有些古怪。如果那些傳言都是真實的話,自從irs返回普羅米修斯之後,外界就盛傳他變得有些古怪,不但經常閉門不出,而且還對普羅米修斯的成員大加約束。
外人都說他在尹斯塔尼亞的失敗之中嚇破了膽,但方鴴卻從中察覺到一絲古怪之處,他是盲神一戰的親曆者,雖然清楚那次打擊對於irs可能不小,任何一個人被自己弱小那麼多對手擊敗之後多少都會有些懷疑人生。
但能成為龍騎士的人,怎麼可能如此脆弱。
他反反複複回憶當日的情形,隻得出幾個可能性,要麼是因為龍後瑪格麗特,要麼是因為塔塔小姐。但從現在看來,後者的可能性近乎可以排除。
對方果然是為龍後而來。
他在回想起這一點之後,忽然之間微微怔了一下,自從抵達諾茲匹茲以來,無論是在冒險者公會也好,還是深入礦區之後也好,他都一直隱隱約約有一種被窺視的感覺。
方鴴不由抬頭看向對方,現在看來,那種窺視感並不是自己的錯覺,而是來自於麵前這位龍騎士。也是,如果是一位龍騎士成心想要跟蹤他們這幫人,他們又怎麼可能察覺得了?
不過在真正明白普羅米修斯,或者是irs的來意之前,他是不可能和對方談條件的。畢竟七海旅團曾經在尹斯塔尼亞與對方交過手,從對方那些過往來看,他可不認為這家夥來跟蹤他們是為了什麼好事。
就算對方說的是真的,但他可以從尹斯塔尼亞發生的一切中摘出去,普羅米修斯呢?
從第三賽區聯盟的表現來看,他很懷疑第一賽區背後就是乾淨的,蘇長風對此也持同樣的看法,更不用說超競技聯盟的總部便在此。
俗話說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軍方一直認為第三賽區聯盟的醜聞其實多是來自於聯盟北美方麵的滲透。他們是特有的不信任老美,方鴴自然也信不過普羅米修斯這個第一賽區的第一大自由選召者行會。
說這個龐然大物在尹斯塔尼亞事件之中是無辜的,誰會信?
何況他還察覺了另一些端倪。
方鴴已經輕輕將手從那台儀器上鬆開:“我們前腳剛到這裡,你們後腳就跟來,看起來第一賽區聯盟總部對於七海旅團相當關注。還是說,這個地方有你們不得不在意的東西?”
“不得不在意的東西?”irs輕輕咳嗽一聲,抬頭看著這片水晶晶脈,“你是說這片蓋尹水晶?咳咳……看起來你已經發現什麼,也好,省得我解釋。”
這個回答令方鴴微微一怔。從儀器之中讀出讀數雖然需要一些專業知識,但並不複雜,他方才將手蓋上去的一刹那就已經察覺到了此處的異常。
梅尹先前問,帝國人是不是在抽取這裡地下的蓋尹水晶之中的魔力。但事實正好相反,帝國人並不是在抽取魔力,而是在向這片支脈中注入魔力。
他很早就有這樣的猜想,因為那些裝置並不是魔力提取裝置,魔力提取裝置怎麼會需要塔式魔導爐進行持續不斷的供能?
那些供能並不是供向那些高大的鐵釘的,而是向著地下深處,向著這片以太網脈之內。
而且傑爾德姆、海林威爾和弗裡斯頓留下的那些圖紙幾乎也證明了這一點,那些東西的學名叫做元素層共鳴裝置,共鳴是什麼?在艾塔黎亞,它本質上就是一種魔力共振。
但帝國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在察覺這一點的時候,他不由想起了一件事,當初在北境之戰時,從艾爾帕欣的水晶塔中傳來的信號讓工匠們發現了一件事。
影人當初也向水晶塔注入過一段魔力或者說信息,其主持者很有可能就是不久之前他幫忙抓捕歸桉的那個年輕人。而水晶網脈之下正是以太之河,影人和帝國而今的行為幾乎不謀而合。
那次注入幾乎引起了整個水晶網脈的堵塞與崩塌,還好他們阻止得及時,才將之挽回了回來。但即便如此,當時的第三個坐標至今也石沉大海。
在水晶網脈完好的時候,從網絡之中找不到一座主水晶塔的信標,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但影人的圖謀究竟是什麼,他當初還不甚明了,而今卻終於抓住了一絲頭緒。
“……正好,好像你也察覺了什麼,”irs聲音沙啞地咳嗽著說道:“你說說看,你觀察到了什麼。”
“蓋尹水晶的讀數在急劇下降,”方鴴猶豫了一下,還是答道。畢竟如果irs是帝國人一邊的,那麼他不會不知道這些。
而如果不是,那麼他說出來讓對方停了也沒什麼。
方鴴又看了看一旁的梅尹,見對方還不太明白的樣子,乾脆解釋了一下,“梅尹小姐,整個辛塔安的蓋尹水晶的讀數極不正常,事實上從幾年前開始,全艾塔黎利亞各個浮空大陸的這一讀數都在穩步下降。”
“……但是,地質學會對此有多種解讀,有可能是周期變化,或者人工開采導致的。但無論是考林—尹休裡安也好,巨樹之丘或者羅塔奧也好,都沒有辛塔安此刻的讀數這麼劇烈……”
他停頓了一下,組織語言道:“簡單來說,如果按照這個規模變化下去,辛塔安大陸可能會在不到十年時間內沉入淵海之向下去……”
連一貫鎮定的梅尹聽到這句話都不由露出吃驚的神色來,那可是這個世界上最古老的浮空大陸之一,上麵生活著無以計數的生靈。
如果它沉入淵海之下,那不僅僅是一個帝國的覆滅,更是一場無法想象的災難。
“可為什麼……”她忍不住問道,“這是帝國導致的?”
“一半的責任,”方鴴想了一下答道,“蓋尹水晶讀數減少各個大陸都有發生,包括星門方麵也在調查這場災難的源頭,有些理論認為它可能與一顆潛在到來的禍星有關。但總而言之,就算災難發生,那至少也是百年之後的事情,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去準備……”
“但帝國?”
“帝國在運用一種裝置主動共鳴元素層,”方鴴答道,“這麼做的直接後果是元素層會以千百倍於平時的速度活躍起來,因為風元素力被消耗,所以表現在蓋尹水晶的讀數上就是急劇的減少……”
“所以……”
“所以帝國會飛起來,”irs直接咳嗽著打斷了兩人的話,“他們向以太網脈下注入魔力,運用這些魔力作為媒介,是為了讓整個蓋尹晶脈進入活躍狀態。本質上——”
“本質上就是讓整個辛塔安地下的偉大晶脈,成為一個巨型的蓋尹發生器,”方鴴答道,“也就是人們常在浮空艦上看到的那一種,但這樣的話,一條支脈是遠遠不夠的。”
“當然不夠,”irs道,“也不僅僅隻有這一處,關鍵在於主核心水晶,帝國人要的是整個水晶網脈,而不僅僅是諾茲匹茲地下的這一點而已。”
“他們怎麼可能做得到?”方鴴大為疑惑,“能量不可能憑空變多或者憑空變少,辛塔安處於一個穩定的狀態,帝國人讓它活躍起來,但代價是消耗更多的蓋尹水晶,但這種消耗是無法補充的,隻會讓它更快沉入淵海之下而已。”
“是的,過去是一百年,現在是十年,”irs答道,“但有什麼區彆麼,如果不做出改變,辛塔安必然會迎來那一天。”
帝國人想要什麼改變?
方鴴沒料到自己查清楚了地下的變化之後,反而看不懂帝國人的所作所為了。他忽然意識到一個疑點,帝國人運用的似乎是來自於七百年前的技術。
也就是說,早在埃爾金斯王朝的時代,傑爾德姆、海林威爾與弗裡斯頓就已經察覺到這一點了,他們從那個時代開始便已經開始在作準備?
還是說,他們口中的那個改變世界的計劃,本就是來自於此?
但若是如此,帝國人為什麼延遲了七百年才啟動這個龐大的計劃?
為什麼?
他正思索之間,irs忽然收回了架在他脖子上的劍,對方看著他,開口道:“既然你已經察覺了這麼多,那我再隱瞞也沒什麼意義了……我們來談個條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