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燈很自然地跟著他感慨了:“是的,命運嗷!”
顧瑾
玉:“……”
顧小燈精神了一點,他舒舒服服地泡在水裡,舒服得實在不想出來,就拉住了顧瑾玉的手晃晃,亮晶晶地仰頭看他:“顧瑾玉,我以前是做賣貨郎張小燈,明天我要學著做表公子顧小燈了,你這麼厲害,你透露點學習的訣竅給我好不?實在不行,你和祝彌商量商量,讓他多包容包容我嘛,他那臉像沒醒的麵團,老柴老硬了,這不好,不笑的人不好處,處著怪嚇人。”
顧瑾玉沉默。
這是第一次有人對他撒嬌。
還是連擊。
“你指點指點我嘛,幫幫我,我想學得厲害一點,哪天讓娘親再誇誇我,那得多高興啊。還有其他的兄弟姐姐,我想能和他們有話說,能玩到一塊就好了。”
顧小燈簡單直白的欲|望和晃動的清水一起清晰地呈現在顧瑾玉眼底,他低下頭靠近他,散開的潮濕長發垂在顧小燈掌心裡,被他兜住了。
“當然可以的。”他循循善誘,“隻有一事,上午你救我之事,你答應我不聲張,可否?”
“可可可!”顧小燈滿口答應,又摸了摸他的頭發,對他投水感到不解,“可你為什麼啊?”
“因為你親了我。”顧瑾玉避重就輕,平靜地扯了個誇張借口掠過去,“雖說是救我,可你親得我嘴唇都破了,此事如果泄露,會耽誤我聲名,輕者使我承受家法,重者誤我來日姻緣。”
“可我們都是男的耶?”
“如此才更汙聲名。”
顧瑾玉應付得從容隨意,此時怎麼也預料不到,今日積下的口業,全是給來日的自己使的絆子。
試探一番後,顧瑾玉離開東林苑,每月十五是皇太女恩準他的假期,隻是十五多節日,休假休得聊勝於無,好似如來不知來不來,如休不知休不休。
祝彌送他出來,顧瑾玉支走了祝留,邊緩步邊輕聲:“你弟弟在宮中表現不俗,他很得三皇女的眼緣。”
祝彌彎腰:“小留是個愚鈍的孩子,全仰仗四公子的調|教和提攜。”
“不用替他自輕自貶,貴人中意他的純直,他自有他的天賦。”顧瑾玉點到為止,“你謹記,你的夙願無人能償,除了我。”
“我明白。”祝彌沉了沉,“世子那邊,我也會替您看著。”
顧瑾玉漠然頷首,而後眼角微微一動:“顧小燈,你也代我盯著。”
祝彌點頭:“草包而已,王爺視之如草芥。”
“他是愚鈍,但麵孔擇了那兩位的好處,不養作豺臣,養成彆的用處綽綽有餘。”
顧瑾玉心裡說不清對這個倒黴的真公子什麼感想,他的感情淡薄,自己是截木頭,看誰都像看病木,隻是顧小燈身上莫名有股吸引人的明媚,獨他所有,叫人驚疑。
他有一股強烈的直覺,他不喜歡顧小燈,但他熟悉的本代高門貴胄裡,必有人對這一類型愛之如狂。
祝彌觀察他神色,輕輕問:“您今天早上……”
“意外而已。”顧瑾玉打斷他,“以後不會再有。”
祝彌再不多話,他伺候顧瑾玉長大,知道這位貴胄小輩翹楚中的翹楚哪哪都好,就是有個偶爾發作的毛病,會默不作聲地尋死,再剛毅凜然地覓活。
這毛病怎麼來的他大概也猜得到,但下人之身,本無權置喙,於是他也就成了冷眼的旁觀者。
祝彌送走顧家的集大成之人形作品,回來時看到顧小燈出了水缸,還像個小孩一樣自娛自樂,便想著不知道這位真公子以後有沒有福分領受顧家的調|教。
結果顧小燈一見到他,就興衝衝地要率先“調|教”他這個成熟穩重的成年人。
“祝門神,你笑一笑,你看我這麼笑,你樂一樂嘛!”顧小燈揚起一個感染力十足的笑容,老實講觀感,他的笑確實讓人心情愉悅幾分。
但祝彌好奇:“表公子,你清晨還在哭著散步,現在就能放聲大笑了?”
顧小燈正用手攏住濕潤的發尾,一拂一揉擠壓出發梢的水珠,自己照顧自己,自己憐愛自己:“難受了就哭啊,現在開心了就笑嘍,大家不都這樣嘛。”
祝彌回顧了一圈平生所識之人,沒有如他這樣性子的。
顧家沒有,或許放眼長洛也沒有。
他必然是個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