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被海東青嚇到的不止顧小燈,還有他的小白馬,他便摸著顫抖的小馬腦袋,氣呼呼地問祝彌:“可惡可惡!那大鳥有名字嗎?這種有靈性的小動物能聽懂幾句人話的吧,我要指名道姓地罵它了!”
“花燼。”
“花……!”顧小燈的罵聲戛然而止,“花燼?哪個燼?是我以為的那個花燼嗎?”
祝彌反問:“您以為的是什麼?”
顧小燈摸小馬的手放緩,氣也消了點:“我知道的花燼就是燈花啊,燈芯燒著燒著結成了花,在民間講這可是好兆頭,我義父也跟我說過,世有喜事則燈結花,花燼是預報喜兆的意思,我聽的時候就喜歡這倆字,很好聽寓意也吉祥。顧瑾玉他知道花燼什麼意思嗎?”
祝彌搖搖頭:“我對四公子的考慮不得而知,他博聞強識,想來是知道的。”
他從來不問顧瑾玉想的是什麼,他也不好奇,因為他知道問了也沒有回答。
“全府就一隻大鳥,還是和他顧瑾玉一起長大的尊貴寶貝,名字這麼重要的代稱你們不問啊?”顧小燈抬頭看半空中的海東青,因著喜歡它的名字而消了對它的氣,注意點很快又跳躍了,“鐵門神,你當顧瑾玉的管事的時候,他多大年紀了呀?”
“彼時四公子七歲了。”祝彌儘量冷靜地回答,他在調到顧瑾玉院子裡以前,是在顧家大小姐顧仁儷那裡做事。
“他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嘞?”
“小時候”即童稚,一事不知的階段,祝彌私以為,五個顧家小姐公子都沒什麼“小時候”的時候。他們鴻蒙智一開,就埋首進各種要緊功課裡,在顧小燈這類人忙著騎豬玩鬨的小時候,顧家的貴胄們已經進入了這一生的武裝階段。
祝彌回答了今天早上規訓顧小燈的《禮記》中的話:“那時四公子就已做到‘毋不敬,儼若思,安定辭’。”
顧小燈一下子肅然起敬,又覺得有些可憐:“他小時候好忙哦。”
“所以他如今是皇太女伴讀,蒙恩留住皇宮。”祝彌又嚴厲起來,“表公子,您也該對自己多一些要求,歲月不待人,休要輕浮對光陰,免得老大徒傷悲。”
“反正我覺得我還小著呢。”顧小燈吐吐舌頭,“但我也聽你的,說吧,接下來我們要去學什麼?”
祝彌想帶他去練武場的另一端練習射箭,然而剛帶著顧小燈掉轉馬頭,就看到遠處的跑馬場外有四輛駿馬,兩前兩稍靠後,為首的最好認,是二小姐顧如慧、世子顧平瀚。
祝彌眯了眯眼,看了片刻,很快也認出了另外兩匹馬上的少年郎是什麼人,他淡定地翻身下馬,牽著兩匹馬的韁繩走路。
他把那四人告訴了顧小燈,顧家兩位不用多說,主要是兩個來做客的少年郎:“二小姐身後,那匹黑中一點雪白的駿馬是刑部尚書的愛子,名叫關雲霽;世子身後的,是雲麾將軍家的獨子,名叫葛東晨,兩位都是十三,比你長一歲。”
顧小燈一聽到二姐和三哥有意過來看他就
開始緊張了。祝彌冷靜地提醒他回顧早上學的禮儀規矩,見到姊兄怎麼行禮,見到同輩的其他貴公子又怎麼行禮,他雖然記得清楚,架不住手心盜汗,到了兩個顧家人麵前,下馬就趔趄了老大一下。
他緊張地彎腰:“小燈拜見二小姐、世子。”
麵前的四人下馬,“咚”一聲激得他的小心肝直顫。
顧平瀚聲音淡漠:“起來吧。”
顧小燈忙直起腰來,眼前四人除了顧平瀚,其他三人臉上都帶著笑,眼神各異,他先小心地看向二姐顧如慧,生母安若儀給過他七天的殷切關愛,他難以忘懷慈母的溫柔,繼而期待二姐的溫婉。
結果顧如慧和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樣。
她是個細長高挑的姑娘,身形看起來過於纖細了,乍看儘是柔弱之態,然而待看到她的臉,她眉目間的清冷剛硬幾欲噴薄,縱使臉上含笑,也難以消弭清冷。
顧如慧微笑,語氣標準的溫柔:“不必多禮,昨日聽母妃提到家裡來了一個遠親表弟,今日就見到了。你在東林苑住得可還習慣?府裡冗雜,我等待客若有不周到的,儘可一提。”
顧平瀚則是看向了祝彌:“祝彌,你帶他多學功課,以免他像方才一樣失儀。”
祝彌跪在地上沒有起來:“是,世子。”
他們看他的眼神好似看腳底泥,顧小燈隻能乾笑:“謝、謝謝二小姐關心,謝謝世子督促。”
顧平瀚身後的少年這時一笑,打破了些許尷尬:“我剛想著瑾玉一進宮,我就少了個玩伴,以後要孤單幾分,沒想到世子家裡正正好來了位表公子,看來往後能多份熱鬨了。”
說著他爽朗地和顧小燈自我介紹:“小燈你好,在下葛東晨,看你模樣怕是比我少點年歲,以後我和世子他們一塊,稱呼你一聲表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