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1 / 2)

萬人嫌落水後 今州 6548 字 2個月前

顧瑾玉從張等晴咬牙切齒的解釋裡得知了顧小燈是個藥人。

他眼前出現重影,惶惶去找那藥物所剩無幾的布袋,心裡還抱著幾絲希望。

張等晴薅過那布袋掏開檢查,裡頭也就剩下六瓶藥,張等晴一一檢查完,眼裡要噴火似的:“我再問你,真是小燈親手送你的,不是你們逼著他的?”

顧瑾玉三魂丟了兩魂,僵硬地抬手捂住心口,茫然地想,所以那藥真是用顧小燈的藥血做的。

藥人一詞聽起來便不像好事,難怪顧小燈沒有了七歲前的記憶,生病受傷都好得那麼緩慢,難怪張等晴以前說過他七歲前過的是苦不堪言的日子,小燈幼年時怎麼過來的?如果他們兩人沒有互換身份,他是不是就能替顧小燈受那份藥人的苦?

怪不得他重傷時夢見了他,原來入喉的是他的血,不知道當初他取血時疼不疼,傷不傷身,醫人難醫己,總是甘了旁人苦了自己。

所以他現在身上流淌著顧小燈的血。

顧小燈的一部分在他血脈裡川流不息。

顧瑾玉腦海裡塞滿了心跳聲和流水聲,既負罪而痛苦,又為同血而扭曲地亢奮。

他打著寒顫向張等晴回答:“顧家不知道他是藥人,顧家若是知道他還有這種利用價值,根本不會拱手把他送出去。”

“送出去哪了?”

顧瑾玉顫栗著把去年一切鋪開講述,從他去年三月離開長洛到冬狩,發生在顧小燈身上的一切他都未能親眼見證,全都隻能通過他人的目擊和經曆講述,他東拚西湊出顧小燈的遭遇,縫縫補補地共情和尋仇。

張等晴原本渾身都散發著蓬勃的怒氣,聽到後來變得呆滯,呆滯成了平靜。

“你再說一遍,他怎麼了?”

“顧家把他送給二皇子高鳴乾,一夥人把他逼到掉進了池塘裡,掉進去後怎麼也找不到他人了。”顧瑾玉沙啞地解釋女帝所說的奇遇,“小燈不是不在了,他隻是經曆了一場奇遇,他去了後世,最長六年,我就能在那池塘裡撈出他。”

張等晴愣愣地消化著這一切。

顧平瀚則是一貫以之的冷靜,默默走來遞上了腰間懸掛的木刀,示意可以揍人。

顧瑾玉也沉默地背過身去跪下,低頭示意可以揍他。

張等晴懵了半天才抖著手接過,氣急攻心地把木刀抽到斷了,再生氣卻也留了分寸。

顧瑾玉不覺得疼,反而覺得安心了不少,精神都穩定了。

等顧小燈回來了,他還可以讓顧小燈抽,天天抽,年年抽,可以一直罰他,一邊罰,一邊相伴。

張等晴抽完他抖著手坐下,半晌沒吭聲,抬手捂住了臉,邊哽咽邊痛罵。

顧平瀚默默四處找還能揍人的東西。

顧瑾玉深吸一口氣,低頭朝張等晴行禮:“是我的錯,是我沒能保他周全。等小燈回來,我會自請其罪,那些傷害過他的人,我也不會放過。”

時至今日,顧瑾玉

終於在此時想明白,蘇明雅那麼一個天生病弱的人,怎麼能夠在前兩年驟然康健的。

顧小燈私下裡一直在醫他,一口氣醫了兩年。

蘇明雅的身體裡流著多少顧小燈的血?顧瑾玉想都不願想,隻覺得恨透了。

張等晴悲憤交加,淚流滿麵地罵不順暢,顧平瀚便遞來了一個能抽人的刀鞘,遭了張等晴的大罵:“你也姓顧,滾!”

他花了好一會才把呼吸穩下來:“來日我接小燈走。”

顧瑾玉頓時無法平靜,心臟又跳到了喉頭,一開口便視線模糊了:“張兄,我以後一定會照顧他的,你能不能不要帶走小燈?”

“誰稀罕你的照顧?有我在有你屁事!”張等晴身上爆發了一種名為父兄的排山倒海的壓迫感,“你做你的朝堂人,小燈跟你不是同一路,我此刻雖還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但再過兩三年,江湖爭鬥再難以波及到我,到時我自會護好小燈。至於你們顧家,原以為看在血緣的關係上能保護他,結果這是個什麼狗日情況?他還能欠你們什麼?就算真有欠,我們還了就是!”

“等等張兄,你過去不是這麼說的。”顧瑾玉指尖直抖,“小燈和我同日而生,他和我都是……”

張等晴打斷他:“此一時彼一時,長洛容不下他,江湖可以,我張等晴就是江湖!”

他又氣又悲哀:“再說你顧瑾玉現在在這惺惺作態什麼?你難道不在那夥逼迫他的人裡?整整五年,你保護了什麼,你賺足了你的青雲梯,我弟卻走寒水路,你現在更是蒙受舉國期待的重臣大將,隻要你活著爬回金鑾殿就是皇帝之下第一人,人在高位看不到腳下螻蟻,你不就是一直這麼看我弟嗎?現在擺出一副非君不可的臭模樣給誰看?你當小燈是什麼了,又要在他身上搜刮什麼?”

顧瑾玉被狗血淋頭地罵,還不了嘴,隻是腦海裡回蕩著質問。

他當顧小燈是什麼。

自然是世上唯一的同歸之人。

同歸該是什麼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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