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摘星樓,顧小燈吐出一口濁氣,把麵具戴嚴實了點,撒開顧瑾玉便探頭鑽進馬車裡,一把抱住毛茸茸的小配。
顧瑾玉失落了些許,剛想跟著進去,就見顧小燈呼哧呼哧地抱著小配出來:“不坐車!憋得慌,我想走走。”
話落,顧小燈就見顧瑾玉從車上麻利地掏出了狗繩和止咬器,迅速套好了嗷嗚直叫的小配:“好,你牽著這傻狗,不用抱它,讓它走走才能延年益壽。”
顧小燈懸在明燭間的心頓時掉到了手裡的牽繩,小配落地就撒丫子,顧瑾玉順勢包住他的小手:“來,咱們一起去攬月樓。”
顧小燈給了他一肘擊:“我牽得了小配!你一邊去。?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顧瑾玉便受用地跟在他一邊。
顧小燈立即把明燭間和糟心人拋之腦後,牽著小配往不遠處的另一座高樓而去:“那地方叫攬月樓?來時在車裡就看到了,以前分明沒見過的,它看起來比摘星樓還高一些,這倆不會有什麼淵源吧?”
顧瑾玉喉結動了動:“我督建的,確實還要高一些。”
至於淵源,那該是情敵和仇家的淵源了。
顧小燈嘩然,想了想,扭頭小聲問他:“攬月比摘星賺錢不?”
顧瑾玉肯定地點頭:“賺。”
顧小燈給他比了個大拇指:“爽!”
兩個人遂向著攬月樓而去,顧瑾玉不時用餘光看著他,看他牽著小配在幾步之內走走逛逛,神經質地巡視著周遭,配合著臉上戴著的犬類麵具,活像一頭更大的野犬。
路上行人不自主地繞道,但投去意味深長的凝視,小配這頭北境來的牧羊犬太特殊,入過朝堂的人,尤其從武中人無一不知道這是定北王家的狗,蓋因他出征都舍不得這愛犬,千裡迢迢都要帶在韁繩下。
不少行人悄悄凝視戴著麵具的顧小燈,猜測什麼人才能堂而皇之地牽著這狗招搖過市。
顧小燈很快也察覺到了四麵八方的矚目,大大方方地抬頭看回去,眸子明亮如星辰,戴著麵具都叫行人直覺是個美人。
不多時,坊間便有茶會閒話,西區的達官貴人在新春熱烈議論:“鰥夫”定北王疑似脫寡了!
顧小燈一概不知,走走逛逛到了攬月樓,看著一層自有一層的熱鬨和趣味,手下的小配戴著止咬器,昂首挺胸地走在他麵前,神氣地向一眾窺探而來的視線展示它的小爹爹。
走到最高一層時,有一對女郎正巧從樓上下來,顧小燈迎麵對上,抬頭看到二人臉上都戴著麵具,落後半步的那個眼睛有些熟悉。
顧小燈靈光一閃,猛然想到了記憶中站在亭台裡和他說話的顧如慧,下意識地便轉著眼珠子去觀察那女子的耳垂,但兜帽蓋著她的腦袋,光線昏暗之下看不甚清。
自上而下的光源則清晰,那人的眼珠子停在顧小燈手裡的小配,繼而掃到了顧小燈身上,繼而又將目光停在他的耳垂上。
不過兩三眼的功夫,顧小燈便確定了,這人是顧如慧無疑。
七年而過,顧如慧的眼睛不如當初清亮,幽暗得像是一對擱淺的魚目。
顧小燈怔了怔,前頭更高挑的那位已默不作聲地帶著人下樓,一雙麵具下的鳳眼不怒自威。
顧瑾玉這時擋到了顧小燈麵前,不動聲色地揪了揪小配的後頸皮:“好狗,怎麼在這擋道?快上去。”
小配夾著的尾巴又翹起來,嗷了一聲,繼續神氣十足地拽著顧小燈往前走。
兩撮人擦
肩而過,顧小燈忍不住轉頭往下望,她們並沒有回頭。
到了長廊上,顧瑾玉讓小配噠噠引著顧小燈走到了一間名為“嶺森閣”的雅間裡。
顧小燈並沒有注意到門上的悶騷名,還在琢磨方才的一瞥重逢:“顧瑾玉,你之前說年歲盛節戴麵具這個習俗是這幾年才有的?是皇帝推崇的?”
顧瑾玉隻出神地看著他,花燼也從半空中飛來,停在這嶺森閣的窗台上,和搖尾巴的小配輕輕互啄互懟。
他沉浸在某些遺憾得以填補的自樂之中。
顧小燈沒聽見他應聲,抬頭看見他又是一副愣神樣,便無語地往他胸膛上拍了一把:“嘿!回魂啦!”
顧瑾玉胸口一片滾燙,烙印了一個小手掌似的:“抱歉……魂回來了。”
*
此時與摘星樓遙遙相對的明燭間裡,蘇明雅佇立在一片狼藉裡,低頭看著由顧小燈親手拆卸的琳琅舊仿物,久久沒有回神。
直到身邊人彙報:“主子,他們到攬月樓的嶺森閣去了。”
蘇明雅這才抬眼,轉身走到窗前,眺望不遠處高聳的另一所在,隻看一眼便忍不住悶咳。
從前他在這裡抵著顧小燈接吻,自己如此,便不由自主地猜度,此時顧瑾玉有無壓著顧小燈,那雙粗糙肮臟的大手有沒有箍著他的腰身,撥開他的麵具吮吸他的唇珠。
手中的佛珠被攥緊了,狠得幾乎要被楔進皮肉裡。
身邊跟著的小少年捧著藥瓶上來,蘇明雅悶咳著不接,盯著攬月樓隻問:“他的表情,眼神,小動作……你都看清了沒有?”
那少年毫不遲疑地點頭:“回主子,我記住了。”
蘇明雅手中的佛珠才鬆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