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傷了片刻之後,即熙一放茶杯心想她怎麼還咒上自己了,她這活得不是好好的,沒人知道她是即熙她還就不是即熙了?弄這些傷春悲秋的多矯情?
禮成之後眾位星君要離去,即熙單獨叫住了雎安,她客客氣氣地請雎安坐在她旁邊的座位上,關懷道:“雎安,最近忙不忙啊。”
“有柏清師兄在,諸事還算穩妥。師母有什麼事情麼?”
即熙清了清嗓子,理了理思路說道:“雎安啊,你看師母現在也算是星卿宮的人了。半年後的星卿宮大考,我也應該可以參加吧?”
雎安笑道:“自然是可以,但星卿宮大考非常嚴格,而且星命書通常挑選十八歲以下的人授予星命,這並非易事。”
已經二十四歲高齡的即熙坦然地說:“俗話說得好,老當益壯,我還是想要試一試。”
“也好。”雎安並不阻攔。
“但是我畢竟不是從小在星卿宮學習的,基礎十分薄弱。武學方麵我就自己摸索了,但是文試的那些曆史詩文,天象紀年,卜卦推命之類的,能不能請您幫我補一補?”即熙終於說出了她的最終目的。
她從前就嚴重偏科,武學和符咒從來就沒從榜首上下來過,曆史詩文勉勉強強,天象紀年和卜卦推命一向穩定在倒數。當年雎安日複一日的幫她講課補習,她才勉勉強強踩線通過大考,得以進封星禮受封星君。
如今七年過去,那些東西她太久不用早就忘光了,自學是萬萬不可能的,去聽課恐怕會重蹈以前一頭霧水昏昏欲睡的覆轍,隻有求助於雎安。畢竟雎安是他那年大考的全榜首獲得者,這一記錄至今無人打破。
即熙滿懷希望地看著雎安,隻見雎安捧起茶杯悠悠喝了一口茶道:“師母覺得星君是什麼?”
“星君……”即熙想了想,咽下了本來想說的話,拿出了大家對星君的普遍形容:“受神明旨意,為仙門百家之道標,黎民百姓之庇佑。”
雎安聞言莞爾。
“怎麼樣,你可以幫我補習嗎?”
“抱歉,恕我拒絕。”
“為什麼?是我剛剛回答錯了嗎?”
“這與剛剛的問題無關,無論您回答什麼我都是要拒絕的。”
即熙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幾天之後的早上,雎安正端坐在析木堂內吹塤,香爐裡彌漫出嫋嫋白煙和伴隨而來的檀香香氣,塤聲醇厚柔潤,綿延不絕。一首曲子還沒吹完,就被快步走進房間的柏清打斷了。
“雎安,師母要參加大考?”他坐在雎安案前,十分驚訝。
雎安放下手裡的塤,點頭確認:“嗯。”
“她現在正在練武場,已經連挑了四五個弟子,說是再練幾天就準備挑戰榜首。之前隻聽說蘇家大小姐長於歌舞,卻不知道她身手如此了得。”柏清感歎著,說道:“蘇家原本來者不善,但蘇章卻突然打道回府,師母行事又總是出人意料,實在不好琢磨。”
“師母和蘇家立場似乎並不一致,我覺得她並沒有壞心,師兄也不必太過緊張。”
“唉……我明白。我看冰糖也在練武場,你小心看好它,彆再讓它和師母起衝突。”
雎安聞言搖搖頭道:“師兄,冰糖喜歡師母,並不會傷害師母。上次的事情多半隻是誤會。”
“你看看你,又護短了吧?冰糖又不是你的靈獸,你不能和它交流怎麼知道它想什麼,我看那孩子被你寵得越發滑頭了。”
雎安的神情就有點微妙,忍著笑說:“是我護短還是你護短?師兄你對自己,似乎沒有清晰的認知。”
另一邊練武場上的織晴給即熙遞了一杯茶,正經說道:“雎安師兄雖然溫柔和氣從不發火,但是一旦作出決定便是板上釘釘,無論怎麼說都不會讓步的。倒是柏清師兄,雖然平日裡嚴肅古板總是教訓我們,但卻很容易心軟,去求一求磨一磨他多半就會鬆口。雎安師兄說了不教師母您,那就是不會教了。”
即熙擦著滿頭大汗,滿懷怨念地看著練武場內正在比武的其他弟子,說道:“這是為什麼呢!”
“我們也不知道啊。”蘭茵小聲說道。
即熙快速通過織晴融入了當時她們樹下聊天的三人小團體,蘭茵就是當時那個年齡最小的仰慕雎安的姑娘,還有年齡位於中間的晏晏,這個幾個人功課武藝都是中等水平,但是對於各種八卦小道消息的收集能力可謂一絕。
失去了賀憶城這個絕好消息來源後,即熙終於又重新獲得了耳聽六路眼觀八方的感受。
“我覺得啊,雎安師兄不想教您是不想開這個先例。畢竟甲級星君們是不講課的,若是雎安師兄教了您,那之後像蘭茵這樣仰慕雎安師兄的小姑娘必定以教習為名,都去找雎安師兄了。”晏晏認真地分析道,得到了蘭茵的怒目而視。
即熙迷惑地看著她:“是這樣?”
那當年雎安給她教課補習,怎麼也沒見這麼多顧慮,難道說他這年齡越大越吃香,追求者竟比之前還多了?
“我也覺得是這樣。”織晴附和道。
想起上次她們斷言雎安失明是因為她咒的,即熙大感這個推論不靠譜,她感慨道:“雎安岔開話題不肯說理由,讓人拿不準他的想法,都不知道怎麼迂回補救。從前他不是這樣的。”
蘭茵她們想了想,晏晏道:“雎安師兄好像一直如此吧。”
雎安師兄曆來溫柔和氣,無私誠懇,教養極好,這些美好的品質包裹住他的喜怒哀樂。
他把分寸感拿捏得太好,與人交往說話做事一向妥帖,從不叫人不舒服,從不逾矩。就連非常喜歡他的蘭茵都要承認,她仰慕雎安卻不知道雎安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的喜好憎惡。不隻是她,好像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
或許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