雎安似乎並不害怕,他離宮的時候如往常一般淡定從容,反倒還來安慰緊張的即熙柏清思薇等人。師父此時也不再閉關,出來送雎安並且囑咐了很多。
雎安一走即熙就解放了,再次成為了各位先生頭疼的對象,不過她已經比之前收斂很多,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麵對氣憤的柏清師兄也知道道個歉認個慫,隻是她那些頑皮手段和惡作劇就很少有人能揪出來了。
自由的時間長了,即熙反而不太想讓雎安回來,暗自想著最好他的試煉能延期,讓她再多瀟灑一陣。
可惜師父掐指一算,雎安的試煉即將如期結束,於是帶柏清和即熙一起去接雎安。
雎安這次試煉的地方是冀州。即熙在山上就有所耳聞,冀州連年大旱之後又遇洪災,千裡之地顆粒無收,災民遍地遍野伏屍,是百年不遇的饑荒。
饑荒這個詞,在此之前對她來說沒有任何真實感。
她跟著師父和柏清下山一路往冀州去,路上的乞丐越來越多,屍體也越來越多,她才有了一點概念。等到受災最嚴重的邱縣時,她才感覺到恐懼。
那裡的樹都被扒光了樹皮,舉目所見沒有任何飛禽走獸,隻有死氣沉沉的荒蕪。
那裡的人看起來不像人。他們太瘦了,瘦得像是一層皮貼覆在骨架上,但是許多人肚子又脹得很大,看起來極其詭異。
他們看人的眼光是野獸的眼光。好像在盤算著這三個人能不能搶,或者能不能吃。那種□□裸的眼神仿佛把人扒皮抽筋,即熙不寒而栗。
在這些人裡他們找到了雎安。
雎安也瘦,他太瘦了,從來沒有這麼瘦過。不過幸而肚子沒有脹起來,看上去隻是羸弱而已。
他灰頭土臉,衣衫襤褸地在給一個老婦人喂水。師父喊了他一聲雎安,他回過頭來迷茫地看著這三個衣著整潔,一看就沒挨餓的人。
看起來他還在失憶的狀態中,右額原本是星圖的地方被一片紅色胎記取代。原來他的眼神很亮,現在卻隻剩下一點點微弱的光芒,將他和那些野獸般的人區分開來。
即熙無措地跟著喊了一聲:“雎安師兄。”
雎安的眼神慢慢恢複清明,額上紅色的胎記慢慢褪去露出星圖的樣子。他突然站起身來拉住師父的手,虛弱地說:“你們帶食物了嗎?”
柏清慌忙從胸口拿出一塊餅,那個瞬間他們感受到了四麵八方投來的如狼似虎的眼神。
雎安接過餅轉身想去喂那個老婦人,但是就在他們說這兩句話的時間,雎安恢複記憶的間隙,那個老婦人已經咽氣了。
她的死相很痛苦。
雎安就愣愣地看著那個老婦人,再抬頭看著四周連片橫陳的屍體,在那些屍體上飛舞的成片蒼蠅,和苟延殘喘的人們。他捂住腦袋,即熙看見水澤從他的臉頰上流下來。
他哭了,雎安哭了。
接著和水澤一起流下來的還有鮮血。
師父臉色一變,拽過雎安拉開他的手,便看見他右額上的星圖正在開裂流血,不穩定的靈氣從他身上一圈又一圈動蕩開來。
這是失格先兆。
即熙心跳幾乎停了一拍,大腦一片空白,她衝上去拉住雎安的手卻不知道能說什麼。
“雎安,振作起來!”
師父的怒喝響起,他拎著雎安的領口,一字一句地說:“無論你遭遇了什麼,看到了什麼,無論這世道再痛苦瘋狂,你也要心懷熱忱!你是天機星君,你是善,隻要你活在這世上,善良就永不滅亡。”
“雎安,你責任深重,不可任性!”
雎安茫然地看著師父,眼淚和血一起順著臉頰流淌成殷紅汪洋。他慢慢露出極其痛苦的神情,當那種痛苦到達頂峰的時候,他額上的血卻不再流了。
回到星卿宮的雎安,有半個多月反反複複的失格前兆出現。為防止他一旦真的失格而死,力量不受控傷及他人,雎安被關進了靜思室裡,輔以重重符咒包圍,不許任何人見他。
即熙像以前一樣不守規矩,一直偷偷跑到靜思室裡看雎安。雎安非常瘦削,比之前安靜了很多,她每天把宮裡有趣的事情說個遍,甚至主動說出自己犯的錯,但是雎安總是淺淺地笑笑很少回應。
他總是在出神,有時候出著出著額上星圖便開始流血,那血沿著他的額頭眼睫一路向下,在白皙俊朗的臉上可怖地分割出裂縫般的區域,再一滴滴落在衣服上。
即熙就膽戰心驚地替他把血擦乾淨,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雎安會沒事的,他不會死。
雖然之前所有的天機星君,都差不多是在這個歲數亡於失格的。
有一天雎安突然說——你知道人肉是什麼味道麼?
即熙愣了愣,搖搖頭。
“人在饑餓的時候,什麼都做得出來,說不清什麼善良邪惡。”雎安虛虛地一笑,說道:“那個老婦人,她失去的雙腿,其實是被她兒子吃掉的。”
即熙睜大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星君可不是那麼好當的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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