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咒(1 / 2)

今天即熙走進析木堂的時候,雎安還沒回來。冰糖站在堂中乖巧地等著她,見她來了就圍著她跑了幾圈,嗷嗚了好幾嗓子。

即熙摸摸冰糖的頭,笑道:“那我就等等雎安吧。”

她抱著書跟著冰糖走進了房間內,雎安的桌案上十分整潔,和她上次來看的時候一模一樣。

其實他文具書冊的擺放方式,和七年前也沒有太大差彆。她一直覺得雎安有點輕微的怪癖,所有的東西在他手上都必須要有秩序,並且被放在它既定的位置上。就算是一直放左口袋裡的東西不小心放在右口袋裡,都會讓他皺皺眉頭。

她放下書,走向桌子後麵的書架。書架也沒變,這個隔間是用來放史料的,這個隔間是用來放符咒書的,這個抽屜放畫冊,這個抽屜放他的收藏……

即熙拉開那個放收藏的抽屜,意外地看見各種物件之上,躺著一件禁步。

禁步的質地是金鑲玉,遠遠地看還算是優雅,湊近了看清上麵的花紋,馬上就變得俗氣了。

這禁步一麵是芙蓉、桂花、萬年青,寓意富貴萬年,另一麵是花瓶裡插著的稻穗,還有鵪鶉,是為歲歲平安。垂穗底端栓了小金鈴鐺,戴著走路時會有清脆聲響。

富貴萬年,歲歲平安,這是她送給雎安的二十歲生日禮物沒錯了。當時她做好這個禁步,被思薇嘲笑了好幾天,說她的品味俗不可耐,居然連富貴萬年都出來了。

搞得她都沒好意思跟大家一起把禮物給雎安,而是趁著他做晚課時翻窗到他屋裡,私下給的。她預先重申自己品味比較俗氣,雎安看了這個禁步卻說好看。

他眼裡映著溫柔燭火,說道——你把自己最喜歡的東西送給我,並不俗氣。

之後雎安便真的天天戴著它,直到她離開星卿宮時他還隨身佩戴。這次她回來卻沒見他戴過了,原來是放在這裡。

即熙摩挲著這件禁步,觸感溫潤光滑,其中連接的繩子有些磨損,感覺隨時能斷掉似的。她拿起來,想著如果她拿回去換好繩子再放回來,應該神不知鬼不覺吧。

即熙正想著,一回頭就看見阿海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的鷹架上,露出犀利的目光,亮出他的利爪。

“好嘞!我這就給您放回去!”即熙馬上陪著笑把禁步放回去,抽屜合上。

阿海還是一樣的神出鬼沒,讓人害怕。即熙腹誹著走到書桌前,靠著軟乎乎的冰糖坐下,擼它銀白的毛。

“冰糖,你打得過海哥嗎?”她小聲問道。

“嗷嗚。”

“哎,你怎麼就這麼隨你的主人!她怕的你都怕!”即熙忿忿地薅了一把冰糖的毛。

這天雎安講課時,阿海和冰糖都陪在他們身邊。即熙沒骨頭似的靠在冰糖身上,如同靠著個大枕頭,舉著書放在眼前看著。

阿海叫了幾嗓子,雎安停下講課的聲音,笑起來:“師母,您這樣看書對眼睛不好。”

即熙看了一眼告密的阿海,敢怒不敢言地爬起來坐好,說道:“你平時要都帶著阿海,也就跟能看見沒兩樣了。”

“阿海是海東青,如果不能翱翔於山林之中,而是天天拘束在人的房子裡,那就不再是海東青了。”雎安邊說邊拿起鎮紙,換掉寫滿字跡的紙張。

他伸手去拿新紙,卻摸了空,皺眉道:“師母,您動了我的紙?”

話音剛落便有一遝紙遞到他手邊,女子嬌俏的聲音傳來:“我看你做事拿東西特彆流暢,就像能看見似的,所以就想確認一下。你是記下來了這屋子裡的所有擺設的位置嗎?那星卿宮的各種房屋,路線,陳設,你也都記住了?”

“嗯。”雎安接過新紙,鋪在桌上淡淡應道。

即熙想這像是雎安能做出的事情,但就算是雎安來做,這也是很辛苦的。

“你到底為什麼會失明呢?”即熙問道。

雎安抬眸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淡淡一笑:“下雨了。”

即熙轉眼望向窗外,果然地上開始出現一個一個的圓形水印,悄無聲息。

“你怎麼知道的?”

“聽見的。”

他又讓即熙抓了一把豆子撒在盤中,問道:“這把豆子一共有多少個?”

即熙愣了愣,還沒來及數完雎安就說道:“三十二個。”

“這也是聽出來的?”

“嗯。所以不必為我可惜,福禍相依,我沒事的。”雎安笑著說道。

即熙看著那盤裡安靜躺著的三十二顆豆子,心想怎麼會沒關係,那可是一雙眼睛。

不過是你慣會說話,有一千種方法說服彆人你沒事罷了。

即熙隻順著雎安的意思說了一句:“好吧。”

可她覺得心裡不痛快。

她想吃冰糖葫蘆了。

午飯後的弟子們三三兩兩地在授學殿外聊天,卻有十幾個人圍著一個石桌好像在看什麼。

“符咒拚的是什麼?氣脈和靈力,像你們這種……不,是像我們這種未封星君的,靈力自然不足以支撐高等符咒,那就要看氣脈。”

即熙邊吃著織晴她們下山買來的冰糖葫蘆,邊拿起織晴畫好的符咒,起手觸發便看見符咒上湧起氣流。

織晴、晏晏、蘭茵和即熙圍著桌子坐了一圈,她們之外還站著一圈伸長脖子的弟子,個個手裡拿著符咒比對。即熙食指在織晴的符咒上描了幾下,搖頭道:“不行不行,你這個氣脈設計得太弱了,一眼就看透。”

說著她打了個響指,織晴的符咒應聲而破。

周圍的弟子們中響起讚歎之聲,這已經是即熙在兩筆之內破的第五道符了。晏晏,織晴和蘭茵準備的符已經全被即熙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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