雎安從那久違的靜默中醒過來的時候,感覺到周圍一陣騷動聲,似乎有許多人圍著他。
“師弟……”柏清猶豫的聲音響起來,他似乎很小心,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雎安還沒來得及安撫他們,伴隨著一聲輕響,他就感覺到臉上一陣疼痛。
“你……你還知道醒!”
她的語氣惡狠狠的,但是聲音分明顫抖著。
周圍傳來更大的騷動聲,椅子落地,腳步紛亂,奉涯的聲音喊著:“師母,快把花瓶放下,使不得啊,他才剛剛醒啊。”
“師母您冷靜,您冷靜!”
又聽見思薇的驚呼,氣憤說道:“雎安師兄好歹是星卿宮主,你仗著自己輩分高也不能這樣造次……”
“說一萬句我也是你們師母,你們起開!”
春日溫暖的風帶著花香,她激憤清脆的聲音在嘈雜聲裡依然突出,像是劈裡啪啦燃燒的柴火。
做起了長輩,脾氣也變大了。
雎安的嘴角慢慢揚起來,他微微偏過頭去,說道:“師母,我知錯了。”
嘈雜聲就停了下來,那個剛剛打了他一巴掌的姑娘色厲內荏地質問他道:“你真的知錯?”
“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那邊沉默一瞬之後,聲音就帶了一點咬牙切齒的哭腔:“知道就好!你給我好好養身體!”
“好。”
雎安笑出聲來,順從地回答道。
這一番混亂之後,柏清把守著雎安醒來的星君們都打發走,關上房門之後走到了雎安床前。
雎安的額頭和眼睛上係著白色紗布,血絲滲透出來,他臉色也蒼白得不像話,整個人看起來虛弱極了,偏偏笑容還是沉穩的。
曾經隻有在試煉結束接他回來的時候,柏清才會看見雎安的一點脆弱。當雎安恢複記憶的瞬間,他就會立刻迅速地堅硬起來,就像數九寒天下的水即刻結冰,軟弱消失得無影無蹤,重新變回無往不利的天機星君。
直到前段時間雎安得知即熙的死訊時,他才第一次在雎安清醒的時刻看見他的脆弱。
柏清長長地歎息一聲,坐在他床邊:“我還以為你不會回心轉意了。”
雎安笑笑,並未答複。
“你……你還想活著就好……
如今感覺好些了嗎?”柏清猶豫地問。
“嗯,我想通了一些事情,你放心。”雎安回答地很平淡簡單,聲音帶笑。
柏清暗自鬆了一口氣。
雎安的聲音頓了頓,笑意漸漸淡下去,神情嚴肅起來:“師兄,我見到了魔主。”
柏清愣了愣,驚愕道:“魔主?魔主出現了?”
“氣息很新,應該是十四年前豫州招魔台養出來的魔主,他能瞞過星卿宮的諸多符咒陣法,實力深不可測。在師母衝進來之前他就在靜思室裡,待吸收我失控靈力化為的煞氣。你要趕緊給澤臨寫一份信,讓他在外千萬當心,魔主很有可能找上他。”雎安神色凝重地說:“魔主似乎在狩獵星君。”
柏清怔了怔,他從椅子上一下子站起來,震驚道:“他竟敢狩獵星君,還敢進星卿宮進靜思室?他就相信自己能全身而退?如若這不是狂妄,那就是……”
“那就是他選擇依附的那個人有個很不錯的身份,能自由進出星卿宮,不會被懷疑。”雎安冷冷地回答。
一時間屋內安靜,這段時間星卿宮正值往來之人最多的時節,既有賓客又有新舊弟子交替,是混入星卿宮最好的時候。
柏清神色凝重,正欲追問下去卻見雎安臉色愈發蒼白,便說道:“我先囑咐星君們多加注意,你先把身體養好,待你恢複之後我們從長計議。”
雎安點點頭。
柏清離去之前突然想起來什麼,他對雎安說:“雖說星卿宮內事必躬親,絕無奴仆,但你如今身體虛弱需要人照顧,我找幾個弟子輪換著照看你罷。”
雎安微微笑起來,神情居然可以稱得上明朗,他說道:“這件事師兄不必掛心。”
自然會有人來的。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即熙果然就帶著冰糖打開析木堂的門進來了。
析木堂的封門符是雎安設的,即熙解不開,但是因為冰糖曾經住在析木堂裡,所以雎安的封門符對冰糖自動解封。冰糖如今歸即熙所有,她仗著冰糖在前麵開路,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跟著進了析木堂。
冰糖知道雎安受傷,走進析木堂也不叫,即熙拍拍它的頭它就乖乖跑出去了。即熙輕手輕腳地把門打開,室內一片昏暗,桌上的香爐裡幽
幽地飄著一絲檀香煙霧,書架上的擺設和書冊都看不分明。她提著步子和氣息繞過木製屏風,就看見床幃之間的人影已經起身靠著床邊坐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