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1 / 2)

第二天一早, 海蒂就去找列奧納多談論這件事情。

她想做的東西有點麻煩,而且需要人幫忙才可以。

達芬奇正在餐桌旁給麵包抹果醬,見是老朋友來找自己,揮了揮手道:“來些麵包片嗎?”

“不用了, 我是想和你談一件事, ”海蒂在看到他的時候, 腦海裡下意識地想到那些被荒廢的城市規劃圖和戰車設計圖。

這是幫助他們兩得到更多機遇的一個機會。

“美第奇先生會在1月1日過生日,”她注視著他道:“我想和你一起做件禮物送給他。”

達芬奇注意到了她用的量詞, 挑起眉毛道:“什麼?一隻寶石報時鳥?”

“不, ”海蒂笑了起來:“還記得之前我和你提過的‘自動鋼琴’嗎?”

達芬奇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我去給你拿紙筆!給我好好講講這個東西吧!”

那樣東西, 夾雜著她的太多回憶。

海蒂自幼生長在富庶的家庭, 經過良好教育之後投身於影視表演事業,其實並不算科學家。

二戰前後的那個年代, 人們對女性充滿了偏見和苛待,即便有真才實學也未必能夠被重視。

某種意義上,她在年輕時感受過的不得誌,和達芬奇也一樣多。

海蒂天生擅長觀察各種事物,而且能夠發散性思維,把很多東西串聯在一起。

她因為美貌吸引了許多名流,也因此能夠接觸到許多領域的新鮮事物。

在二戰時期,一個典型的問題便是□□信號的頻段——

無線頻段本身是固定的, 一旦信號被攔截, 潛艇就可以靈活閃避, 造成更大的損失。

德軍因發達的信號攔截係統而屢戰屢勝, 四處都戰火硝煙彌漫,人們活在恐懼和絕望之中。

那時候的海蒂隻有二十五歲,也並沒有任何軍事領域從業經曆。

可她當時覺得,自己該做些什麼。

也於是真的去這麼做了。

這件事情的原理很簡單——

隻要能夠利用無線通訊技術,讓發射艇能夠更加靈活的控製□□,就可以取得戰爭的優勢。

前提是,敵人們不會發現這個通信頻段,並且截取甚至切斷它。

她首先想到的是遙控器。

那個年代的遙控器才剛剛被發明出來,隻要撥動圓圓的轉盤,就可以改變電視和廣播節目的頻道。

如果一段信息,在不同頻道中分段播放,哪怕敵人能夠截取到其中的一小部分,也無法影響大局。

——這不是一個很好實施的念頭。

也剛好在那時,她在朋友的聚會上認識了一位優秀的美國作曲家。

那個男人彈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爵士鋼琴,而且談吐不凡思維敏捷。

更重要的是,他的弟弟因德軍而死。

——喬治·安泰爾。

於是海蒂在他的擋風玻璃上,用口紅寫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他們共同合作出了三項發明,在毫無工程學基礎的情況下繪製了大量的圖樣,寫了詳儘而清晰的說明文件。

這其中的核心組成部分,就是自動演奏鋼琴。

隻要在紙卷上打印出不同的孔洞,讓卷軸能夠被風箱推動著旋轉,鋼琴就仿佛被無形的手指彈奏,而且擁有遠遠大於十根手指的協調和共鳴。

如果發射艇和□□擁有兩個同樣的鋼琴微型卷軸,在同一時刻開始播放紙卷的預錄信息,它們就可以達成八十八種頻段的跳頻通信——

正如同黑白琴鍵被按下不同的部分,通信也會在不同的頻段不斷跳轉。

相關文件和創意最終被美國發明家協會采納,並且轉送至了加州理工學院。

教授們針對這些念頭製造出了電子裝置,並且為整個技術申請了完整的專利。

但是在多年之後,海蒂還是被記者指控為靠美色竊取行業機密的女間諜。

——原因竟是她的第一任丈夫,是個來自奧地利的軍火商。

他們終究不肯相信,這樣偉大的設計竟和一個女人有關。

媒體自然糾纏不休,如鬣狗一般渴望挖掘出什麼陰暗的內幕出來。

她最後一次接受采訪的時候,語氣頗為淡然。

“我知道我做了什麼。”

“我不在乎彆人怎麼說。”

想到這裡,海蒂的筆尖停頓了一下。

哪怕時隔多年,如今再次複述出鋼琴卷軸運行原理的時候,她的思路還是流暢而又清晰。

不同的零件和聯動結構被繪製出直觀的草圖,意大利文的標注雖然有些語法和拚字錯誤,但也足夠讓人更進一步的理解這些事情。

她提起筆,忽然感覺內心平靜了許多。

如果它可以再次被創造出來,將是令世人存在的機械設計。

它不僅僅隻是一個獻媚的禮物。

而是叩開理想之門的鑰匙。

醫學、工程學、軍事、經濟——

她擁有更多的話語權,以此把佛羅倫薩革新成更加穩固而安全的存在。

等生存問題徹底解決以後,再考慮去其他國家度假放鬆之類的享受吧。

意法之間的問題一日沒有解決,她就一日無法放鬆警惕。

達芬奇最令人讚歎的,就是無人能比的理解能力和聯想能力。

哪怕有一部分的說明文字語法混亂,他也在看過幾眼之後就大致明白了整體的思路。

“你的意思是,我們先利用一台鋼琴製造紙卷,然後再另一個鋼琴上讓紙卷來控製琴鍵的彈撥?”

海蒂點頭應了一聲,低頭又標注了一段文字。

“首先要製造的,是彈撥裝置。”

中世紀的鋼琴分兩種,一種是擊弦,一種是撥弦。

這個時代的古鋼琴擊鍵重但高音弱,確實沒有後世來的悅耳。

紙卷本身會被劃分出幾十列,每列都會有不同的孔洞。

風通過那些空隙就會觸發氣閥,而氣閥可以驅動對應的木指叩擊琴弦。

隻要這個裝置可以做好,後續的都不是問題。

達芬奇和她聊了大概有兩個多小時,然後抱著一摞圖紙關了門。

“晚點再來找你——我先想想!”

然後這一告彆,就消失接近十天。

海蒂對此表示頗為理解。

畢竟要做這個東西,不僅得對鋼琴的機械構造頗為理解,還得搞明白氣閥該怎麼設計。

她隻需要把最核心的創意提出來,剩下的都看造化了。

另一邊,洛倫佐看著手下拿來的賬單,眉頭緊鎖了許久都沒有開口。

他原本覺得那姑娘的想法有些荒謬,卻也還是派人去查了一遍。

按照他從前的認知,美第奇作為銀行世家,經營體係應當成熟而令人放心,偶爾經營不善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

可克希馬從其他幾位調查者那裡收集來的信息……讓人非常暴躁。

他那天才一般的財產經理人,不光中飽私囊吃拿卡要,而且還在秘密地轉移自己名下的多筆財產。

Vaffanculo!

那個混賬!

作為巨額財富的繼承者,他平日公務繁忙,根本沒有時間一筆一筆的清算整理上百筆不動產投資和可活動資金,更不用提那些龐大而又複雜的生意。

這些事情原本都被他移交給信任的人,又或者是祖父從前安排下來的老夥計。

可事實證明,如果再晚些發現這個漏洞,可能偌大的產業都可以被蛀蟲們掏空根基。

他忍住了砸東西的衝動,怒火也被理智不斷克製著。

“——Vaffanculo!!”

克希馬在旁邊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領主大人真是好久都沒有罵人了,這回的事情確實難以收拾。

於是還沒等部分人過上一個充實又放鬆的聖誕節,他們就統統被帶上了法庭。

該起訴的起訴,該控告的控告,一個——一個都不要放過!

能夠用司法解決問題的,全部都直接告到傾家蕩產,把該賠的財產連本帶利地奪回來。

不能用司法解決的,就隻能拜托私法了。

這件事實在是鬨得太大,以至於驚動了城內城外的好些人。

——美第奇家族的經營不善竟是內部出了問題?!

——聽說有幾個主犯直接上了絞刑架!

——這是對上帝的褻瀆!活該下十八層地獄!

有人遭了鞭刑,有人被奪走了新買的莊園和農場,還有人要在監獄裡度過殘生。

各種傳聞和消息也開始不斷發酵,卻如同在周邊城邦都敲響了鐘聲。

不僅僅是銀行業內部的許多人開始變得謹慎又本分,許多有意合作的潛在客戶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看來是終於要整頓了啊。

這一夜之間,從裡到外的各種管理者都開始接受調查和考核。

洛倫佐沒有讓海蒂來參與這件事,但隻要是他親自經手的事項,沒有不做到極致的。

最近幾年裡,他的主要工作都在簽訂條約成立聯盟上,確實沒有顧及到家族生意的經營狀況。

——可是連十幾個城邦的關係都能打理清楚的領主,還不會處理家族的老生意嗎?

這麼一來,幾十個不合格的大小管理者被掃地出門,連帶著國外的好些美第奇家開的銀行都煥然一新,效率高了許多。

洛倫佐雖然沒有問過海蒂的意見,但後者還是適時的提交了一份參考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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