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2 / 2)

這等於說——教皇國的存在,完全就是建立在一場騙局上的?

“更有意思的,是最近這一百年的事情。”少年抬眉看向她,筆尖在羅馬的位置上畫了個圈。

英法相愛相殺著打了百年戰爭,最終法國狼狽落敗,教皇也隻能灰溜溜的從法國旁邊的阿□□翁回到羅馬——畢竟庇護者自身都快保不住了。

然而問題在於,法國那有個老教廷,羅馬這也有個教廷,而且因為格裡高利十一世本人跟法國紅衣主教的翻臉撕扯,造成了雙重的分裂。

“我之前聽說過這段傳聞——但沒有你說的這麼具體,”海蒂隻感覺這一切都荒謬而又愚蠢:“這就是最近幾十年裡教皇們折騰混鬥的原因?!”

“四十多年。”尼可羅露出了憐憫的神情:“最多一口氣出現過三個教皇——再多一點就可以一塊踢球玩了。”

教皇們不斷地被選舉出來,再不斷地被廢黜,猶如任人打扮的玩偶。

而如今的教皇亞曆山大六世,也就是凱撒·波吉亞的父親,本人完全是個淫.棍和投機者。

他依靠金錢賄賂勸退競爭者,花了大把的金幣買到了教皇的位置。

——按照天主教的教義,教皇本應把一生一世都奉獻給神,不應該擁有婚姻和子女。

可這位亞曆山大六世不光有情婦,而且有很多很多很多個情婦。

他可以和女人們在花園裡徹夜狂歡,豔舞和群.交也不是什麼新鮮事情。

光是凱撒的母親就為他生了四個孩子,其他真真假假的孩子更是數不勝數。

隻要給錢就可以讓他免除任何罪過——哪怕是親手殺死自己的女兒。

大小教職也可以隨意買賣,錢給到位就可以穿著紅袍觸摸天使的麵容。

即便如此,教廷還在瘋狂的向百姓征斂財富,稅種想一出就是一出。

“我們有足夠充足的理由……”海蒂喃喃道:“去打一場宗教戰爭。”

這完全不是天主教的罪過,而是整個教廷和教皇本人的墮落。

可因為他們的存在,有無數的農民和商人骨瘦如柴,意大利也陷在停滯混亂的狀態裡。

“宗教是必要存在的,但不是以這種方式。”尼可羅話語間已寫完了兩行字,遞到了她的麵前。

——one wudu wearda wundrum fger

烈火在朽木之上綻放

fugel ferum se is fenix hatan

鳳凰將從沉燼中涅槃

海蒂的指尖撫過這行墨跡,緩緩抬頭看向了他:“如果這便是我們的初衷,在回答法國人的時候,他們沒有任何理由阻止我們。”

廢除已經完全變味的教廷,建立慈悲而平等的新教,統一這個疲憊而脆弱的國家……

她隱約感覺到,本應存在於未來英國新教和宗教改革,極有可能已經被浪潮推到了現在這個時間點裡。

青黴素誕生了,火.藥配比和槍.炮的改進也出現了。

無數的工坊和工場在米蘭和佛羅倫薩快速誕生,教皇的權威也搖搖欲墜。

這個世界被加速了至少兩百年。

法國的大使等待了許久,不斷試圖催促著侍從遞交文書和信函。

等到了晚上的時候,那慢吞吞的侍從才終於領著他們去見了那位女領主。

當他們看清她的麵容時,也忍不住露出詫異又敬畏的神情。

她擁有日耳曼人的藍眸與羅馬人的黑發。

那古典而又嫻雅的麵龐猶如油畫中的女神,頸間的紅寶石吊墜在燭光下熠熠生光。

真絲長裙上點綴著繁複又細致的寶石,珍珠和刺繡都精致到令人讚歎。

哪怕她隻是漫不經心地瞥了他們一眼,都猶如是高貴的恩賜。

兩位大使有些緊張的行了一整套禮節,再次向領主說明了來意。

“這一次的騷擾原本就是非正義的,”他們表現的宛如完全不知法國艦隊的事情一般:“熱那亞共和國對此有義正言辭的抗議,但法蘭西願意從中調和一二。”

“和平是對我們都——”

“這位先生。”領主揚起了淡淡的笑容:“請您再說一遍,什麼是非正義的?”

“這場戰爭,大人。”大使硬著頭皮道:“我相信,美第奇家族不至於願意看到家族的名節因此——”

“先生,”領主慢條斯理道:“我們出兵的原因,是為了神聖羅馬帝國與整個教廷。”

兩個法國人都懵了。

“如您所見,整個帝國如今都處在混亂而分裂的狀態裡。”那雙淡藍色的眸子沉穩而又溫和,一如她輕緩又從容的聲音:“我們隻是在踐行教義,效忠這個國家而已。”

這句話一出來,完全把他們的話術都完全堵死了。

神聖羅馬如今與法國已毫無關係,而且如果這是各種意義上的內部清算,那法國人完全沒有理由譴責和插手。

她不光把政治立場和戰爭動機闡明的清楚明白,而且完全反壓在了輿論的高地上。

收複帝國,振興教廷,有誰可以說個不字?

兩位大使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終還是起身告退了。

連留宿都不肯,聽說是狂奔回西北報信的。

他們一走,尼可羅·馬基雅維利又溜了出來。

“明日就出兵。”她注視著窗外的星夜道:“不能再拖了。”

“你覺得,涅槃戰爭這個詞聽起來怎麼樣?”尼可羅笑嘻嘻道:“不比玫瑰戰爭差吧?”

海蒂轉頭看向他,修長的脖頸猶如天鵝一般。

她笑了起來,依舊是那副風淡雲輕的模樣。

“很不錯。”

熱那亞在收到消息的同時,那可怕女人的軍隊就已經到了城下。

他們怎麼可能這麼快?!

從拉斯佩齊亞到這裡起碼也要十五天吧?!

八月中旬的日光灼烈到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飄揚的軍旗高高地舉在了空中——

九棱鑽石之上,金紅色的不死鳥在振翅高飛。

火.炮如同呼嘯的風雷一般劈到城牆堡壘之上,半路軍隊在駐紮起營,半路軍隊已經開始調整彈道射擊投擲了。

沒有攻城錘,沒有投石車,可炮彈和爆炸就猶如巨人的拳頭一般將四處都打的摧枯拉朽,士兵們跟本不能理解為什麼城牆底下會有地震一般的動靜,甚至連濃煙都沒有在眼前揮散就跟著城牆一起墜落。

“開炮——!”

城牆開始鋸齒狀的陷落崩塌,越來越多的軍士聚集湧入到城門前。

護城河完全形同虛設——一位褐發褐眸的將帥直接枯枝化橋,讓多處的河流溝壑都可以暢通如平地!

城門終於緩緩打開,穿著笨重鎧甲的騎士揮舞著長劍奔馳而出,可他們所麵對的人流卻迅速的如波浪一般起伏分裂,露出數排黑黢黢的槍口。

“開火——!”

猶如無數星火飛濺迸發,彈藥化作驟雨徑直穿透鐵甲和駿馬的胸膛,如無形的網絡一般讓守軍哀嚎著墜落,哪怕人數相差眾多都毫無還手之力。

“嘭——嘭!嘭!轟!”

與此同時,多個城牆相繼塌陷,爆破兵在遠處探出腦袋,抱緊石頭讓自己不要晃到摔跤。

巨龍咆哮般的轟鳴聲此起彼伏,連耳中的蜂鳴聲都已經完全被淹沒吞噬。

又一波騎士和長矛兵湧出了城門,高樓上頑固守城的弓箭手還在試圖讓木箭戰勝熱潮般的氣浪。

而火.槍兵們移位換陣,為十字刃馬車讓出寬闊的道路。

伴隨著一聲呼哨響起,多架馬車同時對著他們衝刺過去,四個方向飛快旋轉的十字刃猶如絞肉機一般在收割著無數靈魂。

“開火——開火!”

厚重的城門轟然倒塌,墜落在地上時撲出深褐色的沙塵,猶如老者最後的鼻息。

十字刃戰車迎麵衝了進去,火.槍手們把槍口對準了剩餘的敵人。

“攻——城!”

洛倫佐抿了一口葡萄酒,把信紙放在了另一邊,起身去牆邊轉動機關打開了暗盒。

占領盧卡城用了兩個小時,占領拉斯佩齊亞隻花了一下午。

龐大古老如熱那亞城,攻占也僅僅隻用了一天。

他和她確實合作的頗為順利,幾乎沒有無法攻克的事情。

相關的戰報早已傳到了佛羅倫薩,市民們都忍不住議論紛紛。

“領主大人,關於和約還有防禦聯盟的事情——”克希馬敲了敲門:“將軍們已經到了,正在會客廳裡等候著您。”

洛倫佐取出了那枚熠熠生輝的紅寶石戒指,低頭凝視了它幾秒。

戒托由白金打造,偌大的鑽石旁邊還點綴著花瓣狀的紅寶石,看起來小巧而又精致。

——含苞待放如一朵來自希臘的仙客來。

它的花語是……嫉妒的愛。

他收回了目光,把它握在手心裡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