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1 / 2)

亨利七世是個很奇妙的存在。

歐洲陷在風雲詭譎的派係鬥爭中, 每個國家都如紡錘般攪上好些了冗長又古老的故事。

海蒂原先在前世裡所保留的那些認知,在現如今已經完全——完全不夠用了。

她如同一個初學者般通過各種機構了解著來自不同國家的多個情況, 而且必須依靠自己來判斷哪些傳聞是真的。

亨利七世如今剛剛登基四年, 同樣也是年輕又野心勃勃的君王——至少在曆史的後續評價裡是如此。

但現如今收集到的情報, 都在指向同一件事情。

——他是如今最適合意大利的盟友, 沒有之一。

海蒂在過聖母降臨節時給自己手下的情報機構改了一個名字, 稱呼他們為‘神諭所’。

這個稱呼有些瀆神, 畢竟真正領導和指示他們的是君主本身,而不是上帝。

但在另一方麵, 這也一如教廷和議院的關係。

顛倒也是一種好事情。

托洛倫佐的福,神諭所已經把諸多的關係網於十年前就灑到了海外的諸國, 而且因為資金的不斷注入,讓消息的反饋和溝通變得更加及時, 也一度在諸多戰役上給予了他們足夠重要的情報。

也就在海蒂登基掌權後不久, 神諭所就遞來了消息, 聲稱他們在法國遇到了英國的間諜。

——雖然間諜不會明晃晃地在頭上蓋個戳暴露自己, 但同行總是對同行有最敏銳的嗅覺。

在之後的幾個月裡, 西班牙、匈牙利、蘇格蘭等國家也傳來了同樣的消息。

但這與英王在表麵的行為是截然相反的。

大部分的風評都認為這個人‘溫和寬厚’、‘勤政不休’、‘謙遜好學’。

如同在評價一個人畜無害的羔羊。

他不動聲色地擴張著情報機構的規模和深度, 掌控著整個北歐的政治動向,表麵卻格外的沉著與溫和。

以及冷漠。

“去年這個時候, 法國軍隊去入侵了布列塔尼亞半島,”尼可羅慢悠悠道:“好些鄰國都聯合起來進行反法抗爭, 但英國一點反應都沒有。”

“和我們一樣。”列奧納多往茶裡又加了一勺牛奶:“他清楚英國現在耗不起了。”

比起所謂的‘正義’與‘光榮’, 他需要捍衛更加重要的東西。

“我聽說, 他深受血統的困擾?”海蒂接過了小瓷杯,抿了一口道:“是和斯福爾紮有同樣的困擾嗎——都有個篡位者的汙點?”

“不僅如此,”列奧納多把小茶壺放到了一旁,示意尼可羅也嘗一杯:“如果單論血統,他還沒有他母親瑪格麗特郡主來的正統。”

這位年輕的王在少年時疲於逃亡與躲避,又借著玫瑰戰爭的機會被母親扶持上位,一路走來都頗為不易。

血緣和出身注定了他無法得到某些古老家族的認可,王權又被越來越聲勢浩大的議會乾擾著,即便是頭戴王冠也如同披著枷鎖的囚徒一般。

也正因如此,他肯冒著風險來意大利帝國賭上一把,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情。

囚徒無法靠自己解開枷鎖,但也可以求助於外界的力量。

亨利七世出現在比薩港的時候,接駕的陣列氣派而又闊綽,而且帝王夫婦也親自抵達了此處,向他致以親切而誠懇的問候。

他們一同返回了佛羅倫薩,再次收到了無數貴族的歡迎和簇擁。

年輕的國王雖然有些驚訝,但仍舊穩住了氣度與身段,在宴會上談吐從容且不卑不亢。

等浮誇而繁華的讚禮與舞會逐一結束,貴族和議員們紛紛離場,把時間留給了君主們。

他帶的官員並不算多,措辭也婉轉又保守。

海蒂喝著茶聽了半個時辰他們的發言和訴求,終於抬手示意停頓。

她對繁文縟節的耐心並不算多。

“不如我們更直接一些。”女王看向他,抬眸笑了起來:“尼可羅·馬基雅維利,把合作條約遞過來。”

早已印刷好的四份條約被呈遞到英國人的手中,從各方義務與權力的保留,到合作的具體內容都寫得清楚明白。

人們露出驚詫又讚歎的眼神,整個會議廳都陷入了寂靜之中。

“我將委托馬基雅維利先生對條約進行說明和闡釋,”她從容起身道:“希望你們可以在五天內了解並總結出修改清單,然後我們可以進行下一階段的會談。”

現代人突出而又不自知的優秀之處在於,他們擁有‘量化’的能力。

比起劃時代科技的奇異之處,許多思維上的特殊點也同樣能發揮出頗為震懾的效果。

量化,指的是將一件事的執行步驟,預期效果,風險管理,成本估計等一係列情況,進行最直接了當的梳理和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