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衛湛白淨的鼻尖上被戳了一塊難看的墨點,徐訥訥倒抽一口涼氣,頭猛地向後一撤,隻是手跟不上腦袋的速度,還抖,又在那張俊俏的臉上畫了一道。
就在這種緊急關頭,她還分神想了一下,墨點難看,但點在衛湛臉上,卻怪好看的。
衛湛眯了眯眼,嘴角斜斜勾起,道:“姓徐的,你完了。”
徐訥訥愣愣地看他,平常半闔著的眼皮這會完全掀開,露出了完整的漂亮瞳仁。衛湛稍稍怔了一下,心道這小白臉眼睛倒是生的極好看,瞳孔的顏色是棕色的,周圍還有一圈淺藍色的暈。
他眼尾的刀疤凶神惡煞地動了一下,徐訥訥小心翼翼地往旁邊挪了下,避開他涼涼的視線。
“世子,在下去給您叫宮女過來。”她鎮定地擱下筆,控製著輪椅換了個方向。
“嗬”衛湛短促地冷笑一聲,直起腰,雙手撐在桌麵上,手底壓著徐訥訥剛寫了兩豎行的紙。
“你是頭一個敢拿著筆戳我臉的,膽子不小。”
徐訥訥默了一瞬,道:“那要不您戳回來?在下絕不反抗。”
“你倒是敢反抗。”衛湛隨手就拿了桌上她剛擱下的筆,筆上尚有溫熱的餘溫,他不由微微頓了一下。
但隨即他就拋開了那一丁點異樣,毫不留情地在徐訥訥額頭上畫了個大大的叉,畫完猶嫌不夠,又在她右臉上畫了塊四四方方的豆腐。
徐訥訥全程淡定臉,仿佛她隻是一個軀殼,被畫成大花臉的人並不是她一樣。
衛湛這才滿意地收回手,將毛筆擱在筆架上,一隻手捏起徐訥訥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他仔細打量了下,吩咐道:“不許洗。”
說完他拍了拍手,立馬有宦侍敲門問:“世子有什麼吩咐?”
“打盆水來給我洗臉。”
宦侍恭聲應是,徐訥訥皺了皺眉,墨水涼涼的,引得她臉上也覆上一層涼意。衛湛許是習武之人火氣盛,書房裡並沒有點火盆。十一月初的天氣幽冷難捱,她膝蓋上蓋了毯子,可也擋不住源源流失的熱氣。
臉上原本有些溫度的,這會又被那些涼涼的墨水吸去了。
宦侍很快打了水來,徐訥訥注意到那一盆水完全沒有熱氣,換言之,那是一盆冷水。可衛湛卻毫不猶豫地掬了一捧水就往臉上澆,雙手搓了搓,墨痕很快便被洗去。
他洗完也沒用帕子擦,而是轉了頭看向徐訥訥,徐訥訥不知道他看過來是為了什麼,但下意識地擺出了一副淡定冷靜的表情,鎮定地迎視著他探究的目光。
然後她便看見衛湛闔了下眼皮,水珠便從他長長的睫毛上滑落,沿著側臉滑到線條精致的下巴,然後一滴水便滴到了地上,完成了它短暫又很值得的一生。
“回神,看什麼看?”衛湛甩了甩手,接過宦侍遞過來的帕子,慢條斯理地擦乾自己的手,但臉上依然沒去擦。
徐訥訥為表自己並沒有看什麼不該看的,當即嚴肅道:“世子,您的臉還沒有擦乾。”
衛湛不在意:“沒事。”像是被徐訥訥這句話取悅到了一樣,他格外開恩道:“算了,你也洗把臉吧。彆到時候你一出門,宮裡又傳出我苛待你的流言。”
他對那幾個幕僚胡說八道的本事可是深有感觸,明明姓徐的自己跟塊豆腐一樣,被踩下鞋就能瘸,還好意思栽贓給他。
徐訥訥鬆了口氣,伸手摸了一下臉,豈料墨水還沒完全乾,沾了她一手。看著慘不忍睹的手指,她想都不用想,臉上隻會更加慘不忍睹。
衛湛已經忍不住勾了唇,要笑不笑的,發現她投過去的視線,唇角惡劣地咧開,眼睛閃閃發亮。
徐訥訥要求道:“在下要一盆熱水。”
宦侍看向衛湛,衛湛點了點頭,宦侍立馬捧著水盆退下,過了會依言端了盆熱水來。
徐訥訥對自己的臉是尤為愛護的,隻是如今在衛王宮,為了和以前的周訥顯得不一樣,她小小運用了一點化妝術,遮去了從前周訥刻意表現出來的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