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獵戶家待了大半日,徐訥訥終於等來了自己的包袱,連忙處理了一番換了衣裳又窩到床上,被子裡灌了湯婆子,屋裡點了火盆,按理說應該是暖融融的,隻是桌邊坐著個冷麵閻王,渾身上下都冒著冷氣兒,凍煞了人。
徐訥訥裹著被子還時不時能感受到他冷颼颼的視線,比之窗外寒風也差不離了。
但她現在已經懶得理,生理期的女孩子本來脾氣就不好。她這一夜一日又是吹冷風又是落水撞傷,先前礙於生命危險,不得不提著心,如今安全問題解決了,她便放下心來,一躺上床就睡著了,渾然不知衛湛在她睡著後還孜孜不倦地放冷氣。
“叩叩”門外有人輕輕敲門,衛湛走過去開了門,一開門就道:“能不能小聲些,她睡了。”
衛甲:“……”總感覺世子和徐先生之間的氣氛更加奇怪了,那計劃算是成功?
他憶起自己敲門的目的,趕緊回道:“公子,屬下已經打探清楚,因殺手的目標是您,孫大人隻是受了點傷,如今正在不遠的魯南縣衙裡,侍衛還剩十二個,身上都有輕傷,得休整幾日。驛館那邊李大人被刺客追至溧水,落水不知所蹤。李大人不會水,應是凶多吉少了。”
他說這話時不帶絲毫感情,仿佛那位禮部官員就跟路邊石頭沒什麼區彆,生死都沒什麼乾係。
衛湛聽了也沒什麼反應,沉思了會兒道:“那便送信回衛都,讓父親再點一個官員過來。若李景良僥幸未死,那就留他在嘉湖郡養傷,不必跟去周國了。”
“是,那徐先生……”
衛湛不等他說完便道:“她的事你不用管,先在這待個幾日,等她傷好了我們再走,直接從伏牛山道去周國。”
說完他猶豫了下,回身看了眼緊閉的房門,聲音壓低道:“你去給我找本醫書來,《黃帝內經》就行。”
衛家略有不解,但還是聽話地去了。
徐訥訥這一睡就睡了差不多兩個時辰,醒來時覺得自己骨頭都軟了,掙紮了兩下都沒從被窩裡掙出來,然後她就被人從被窩裡挖了出來,抵在床頭掐臉。
“唔……”她還不甚清醒,半眯著眼看眼前這個表情凶神惡煞的男人,直到臉頰邊一陣肉痛,她才反應過來。
“衛湛,你太過分了。”她垂著眼皮,正眼都懶得看。
衛湛瞪她:“我有你過分?一睡睡這麼久,我還以為你死了!”
徐訥訥打了個哈欠,懨懨道:“我冷,還想再睡會。”
“你是豬嗎?都睡了一下午了,飯也不吃,水也不喝,就知道睡睡睡!”衛湛覺得匪夷所思,是女人都愛睡,還是就這姓徐的愛睡覺?
徐訥訥不理他,一覺醒來,小腹還是隱隱作痛,這讓她十分煩躁,根本不想說話。
“我身體不舒服,你先前還要我跟著你,世子,若沒有一個好身體,我跟著你榮華富貴又有什麼用?”她眼皮半耷拉下來,看著又是昏昏欲睡。
衛湛頓了頓,彆扭道:“怎麼又叫世子?你先前喊我名字喊的可歡了,膽子倒是挺大。”
徐訥訥“啊”了一聲,頭靠在床頭,意識漸漸昏沉,就這麼又睡了過去。見她沒說話,衛湛奇怪地低頭看去,卻發現她竟然又睡著了,臉色登時黑了下來。
他忍了又忍,終於忍住將她搖醒的想法,頗不情願地將人放進被窩,然後仔仔細細地掖好被子,這才又出了門。
門外老大夫正捧著碗飯吃,看他出門便道:“醒了沒?醒了就讓我走吧,我都一把老骨頭了,你這年輕人還把我扣在這兒,有沒有點尊老之心?”
衛湛冷哼:“沒醒,她還想睡,到底是怎麼回事?旁的……人怎麼就沒她這樣愛睡的?飯也不吃水也不喝,怎麼受得了?”
老大夫氣哼哼喝了一碗熱湯,看在這一頓極為豐盛的晚餐份上,他才心平氣和解釋道:“姑娘家這時候身體極弱,多休息是好事,等她醒了再讓她吃就是了嘛,你急什麼?”
“那、那得給她吃什麼?”
老大夫仔仔細細瞅了他好幾眼,似是不明白白日裡那個凶神惡煞的青年人到了晚間怎麼像換了個人似的,語氣雖聽著不耐煩,但話裡意思是顯而易見的關心。
他眼睛一亮,自覺已經參悟了其中隱秘,畢竟那女娃娃長得可好看,將這青年人勾了魂也是有可能的。年紀大了,他還挺喜歡看著英雄救美成一對的戲碼,聞言立時笑嗬嗬道:“忌食辛辣寒涼,多食溫補,不可過度,稍後我給你寫張單子。”
衛湛冷著臉應了,心說給我寫什麼單子,回頭就甩姓徐的臉上去,她一個女人自己不知道吃什麼,還得我一個男的來操心。
等徐訥訥終於清醒過來時已經又過了半個多時辰,夜幕低垂,四周漆黑一片,她緩慢地眨了眨眼睛,肚子咕咕叫了兩聲,遲來的饑餓感從胃部透出,都有些絞痛了。
她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待眼睛適應了黑暗,這才掀開被子準備下床收拾一下自己。換了新的月事帶以後,她正要開門出去,門就被人小心推開了,幾乎沒有發出聲音。
徐訥訥驚了一驚,下意識躲在旁邊,就見來人長腿邁了進屋,進屋後腳步聲放得極輕,隻是走了兩步他就停在原地,頭猛地轉向徐訥訥藏著的地方。
“誰?!”
徐訥訥心道,這句話難道不應該我來問嗎?衛湛說的倒是理直氣壯,到底有沒有深夜闖女子香閨的概念?
“我。”她從暗處走出來,站在門邊,月光落在她衣服下擺,上半身還隱在黑暗中,“世子,夜深了,您不休息嗎?”
衛湛被當場抓包也不見絲毫羞慚之色,還憤怒道:“我來看看你死了沒有,要是死了就直接丟出去,省得還占地方。”
“還沒有,多謝世子關心。”
衛湛是習武之人,夜間黑暗對他的視力並不造成影響,自然看見徐訥訥蹙著眉尖,顯然還是難受。他心裡沒來由地軟了一軟,隻是語氣還是冷冰冰的:“我先前與你說的,你考慮好了沒有?”
徐訥訥沒反應過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