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分床睡後的第二夜,衛湛又滾回了大床,隻是兩人各有一床被子,兩被子中間隔了一個拳頭的距離。
衛湛覺得不得勁,在床外側躺了許久,聽著身旁那人呼吸清淺綿長,似乎已經睡熟過去,但間或的停頓又顯示她在裝睡。他心裡越發癢癢,忍不住往裡挪。
一個拳頭的距離很快被他縮短,被子緊貼著被子,他清了清嗓子,望著頭頂的帳子問:“你睡了沒?”
徐訥訥呼吸急促了片刻,又輕緩下來,以不回答顯示自己睡了。
衛湛等了一會兒,沒忍住翻了個身,麵朝著床裡,但床裡那人背對著他,他這般看去隻能看見一坨背影,跟春卷似的。
“這麼快就睡著了?”他又問。
徐訥訥皺了皺眉,心道你怎麼這麼煩,睡著的都要被你吵醒了。
她還是不做聲,一隻手抓住被子邊沿,謹防他突然動手。
許久之後衛湛都沒動作,她漸漸迷糊起來,慢慢沉浸夢鄉,卻在這時,窗戶那裡咯吱一響。即將睡著的時候最不能聽見這種聲音,她立時驚醒過來,耳邊卻已經被捂上。
衛湛一隻手捂在她露出來的耳朵上,另一隻手飛快地伸進她被子裡,勾著腰攬進懷裡。
“沒事,你睡吧。”
這樣哪裡睡得著?!
徐訥訥氣憤地翻過身來瞪他,但月光被床帳儘數遮擋,床上一片漆黑,她的視線對著眼前黑茫茫一片,落不到實處。
然後她就聽見衛湛笑出了聲。
“小瞎子,瞪錯地方了。”衛湛見她那雙漂亮的眸子瞪得圓滾滾的,在黑夜中越發顯得可愛,隻是瞪著的卻是床帳的位置。
他乾脆伸手捧住她臉頰,將她臉掰正,然後低頭去與她對上視線,然後道:“現在對了,我就在你麵前呢,瞪吧,眼睛瞪大點兒。”
徐訥訥攢的那股氣一下子泄去不少,在黑暗裡翻了個白眼,轉身還想鑽回被窩,卻被衛湛攬住了肩膀。
“殿下?”
諸國之中,隻有周帝的子女有資格被稱作殿下,隻是先前周訥頂著大公子的名頭多年也沒有被立太子的跡象,因而外人都以大公子稱之。
此刻徐訥訥聽著這個似是妥協的稱呼,略微奇怪,衛湛又想搞什麼幺蛾子?
衛湛的手臂牢牢箍住她的肩膀,然後低頭對著她耳朵說話:“殿下,夜涼似水,不如讓臣下為您暖床?”
徐訥訥冷冷地吐出兩個字:“不用。”
“嘖。”衛湛也沒指望她同意,順勢就把她被子掀了,然後自己湊過去,再將被子蓋上,滿足地喟歎一聲,“你怎的如此不近人情?當初你裝小太監要睡腳踏的時候,我每夜還把你抱上床睡。現在身份高了,就不和我睡了是不是?”
一開口就是葷話,徐訥訥不屑地哼了一聲,又想起被他欺壓的日日夜夜,怒上心頭,踹了一腳過去:“我沒有裝小太監,都是你自己在那胡猜的!”
衛湛忙點頭:“是是是,都是我瞎猜的,你說哪個男人能跟你似的,細皮嫩肉又貌美如花?你說對不對?男人都是糙得沒眼看的,你就是扮得不到位。”
徐訥訥一時無話可說,深呼吸了兩次,正要開口懟回去,卻聽窗戶邊又有聲響傳來,且不止窗戶,門外走廊上還有重重的腳步聲。
她心裡一跳,想起權謀文中的種種套路,以及去周國路上遭到的刺殺,臉色就有點發白:“驛站裡是不是來了刺客?我們要不要趕緊起來?”
衛湛皺著眉頭坐起身,嘀咕了一句“衛甲他們做什麼吃的”,正要掀被下床,卻察覺到上衣後擺被拽住了。
拽著的姑娘還沒意識到她正扯著他衣裳,一臉惶惶然,他心裡一軟,直接揚聲朝外邊吼道:“衛甲你在過家家?在那裡鬨什麼呢?”
整個驛館都是一靜,然後衛甲慘兮兮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這群蟲子太煩人,世子您歇著,千萬彆過來,屬下馬上就能處理好。”
門外,衛甲向衛乙、衛丙使了個眼神,暗處又現出十來個陰影,反正都把世子吵著了,還是速戰速決為好。
“快點快點,你們在過家家玩扮演嗎?”
“哎嘿,這是說什麼話,不是你說要折磨一下嘛?快點就快點,要不要留活口?”
“留一個吧,其他弄乾淨點。”
沒多久,驛館又陷入安靜,濃黑的夜色掩住了其間的血腥,勾心鬥角的謀殺中止,反殺至片甲不留。
徐訥訥聽見了一聲慘叫,沒忍住抖了下,然後就被衛湛攬著肩膀躺下,還嘲笑道:“你看你膽子這麼小,還敢去爭皇位呢?那今夜這批刺客八成就是那位霍大將軍的手筆,人家是在戰場上裹過屍的人,你要是回周國,他一隻手就能碾死你。”
徐訥訥想起先前在周國隱約聽見的風聲,大膽聯想:“是不是因為你找人弄斷了霍驍的腿,所以霍大將軍來報複你了?”
衛湛淡淡道:“你怎麼就知道霍驍的腿是我讓人弄斷的?不要故意抹黑我啊。”
其實他心裡已經在打鼓,徐訥訥會不會覺得他心狠手辣?早知道以前行事就收著點了,隻是眼下後悔也來不及。
徐訥訥理所當然道:“因為你先前還說要打斷我的腿,除了你,誰還整日將打斷腿掛嘴邊?”
有理有據,無法反駁。
衛湛噎了一瞬,索性凶神惡煞道:“你知道就好,要是你現在還敢跑,回頭被我抓住就不止打斷腿了。你先看看那霍驍的下場,引以為戒。”
徐訥訥不滿:“你才是以下犯上,以前就算了,現在都知道我是周訥,你居然還這麼對我說話!我的身份比你高,你是臣下,你這個亂臣賊子……”
她倒不是真這麼想,隻是被衛湛氣得口不擇言起來,說起來,她如今如喪家之犬,倒真沒有什麼身份可言。
“真不好意思。”衛湛毫無誠意地道歉,笑得還有些許囂張,“臣下就是亂臣賊子以下犯上了,殿下要罰我嗎?”
“罰你滾下床去!”
衛湛充耳不聞,糾正她道:“這是我的床。”
徐訥訥:“……我自己滾。”
她抱起被子就要起來去睡軟榻,隻是衛湛直直地躺在床外側,她要下床就得從他身上跨過去。而且帳子裡太黑,她眼睛看不見,隻能摸索著下床,很容易就碰到什麼不該碰的地方。
然後就會發生種種狗血裡常見的橋段,徐訥訥心裡憋了一股氣,堅決杜絕此類事情發生。
於是她一腳踹過去,差點把衛湛踹下床。
衛湛被她踹得猝不及防,差點真摔下去了,回過神來又好氣又好笑:“你自己滾的意思就是把我踹下去好獨占這一張大床?徐訥訥,你虧不虧心?我好吃好喝的供著你,你給錢了嗎?”
“那你整日對我動手動腳,你給錢了嗎?”她下意識順著衛湛的話反嗆回去,說完就覺得很不對勁,似乎……略顯下流?
她坐在那裡仔細思索,還沒想到話來彌補,就聽衛湛已經笑了:“那不是正好抵消了,你可真會給我省事。”
徐訥訥:“……”
衛湛又道:“我供著你都是心甘情願的,那你讓我動手動腳的時候,是不是也是一樣?”
不管是不是心甘情願,反正沒有拒絕。
徐訥訥心尖尖上那朵花一顫一顫的,讓她知曉她若是否認,那就是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