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花神降臨在這一座古樸又輝煌的王宮, 一夜之間, 各種名貴或不名貴的花都探出了花苞, 花苞顫巍巍地綻開幾片花瓣,迎接微涼的春意,幼嫩的枝芽在滿園春色中慢慢變綠變硬, 鮮綠的葉子更添春色盎然。
粉衣宮女在桃樹下站定, 伸手折了一枝開得正盛的桃花, 又帶了點小心思, 摘了一朵綴在發間, 讓自己更顯嬌俏。但片刻後, 她又伸手將發間桃花拂去, 在宮裡戴桃花給誰看?
“哎,今日怎麼要折桃花?要送去哪裡?”一個高一些的宮女剛好路過,看見她籃子裡的桃花, 好奇發問。
粉衣宮女鬱卒回答:“禦膳房。”
宮裡誰不知道,太子妃不愛花, 太子東宮裡原有個花圃, 後來都被鏟平,換上了些不開花的綠葉灌木和蘭草,蘭草還得是不會開出蘭花的那種。同時宮裡誰都知道, 太子妃比花還要漂亮,真真是人比花嬌,太子愛重有加。
這座王宮換了一任主人, 宮女們不無憧憬,畢竟那位皇太子長得那般好看,新任皇帝陛下也正值盛年,況且這父子倆身邊乾淨到不可思議,除了正妻,彆的女人一概不得接近。
但是——皇太子早些時候有過一個“情種”的名聲就不說了,連他爹都不遑多讓,真是一脈相承的情種。
粉衣宮女又挑了幾枝花枝,高個宮女也幫她挑,折了幾枝後道:“對了,剛剛上頭發話,今日咱們得機靈點,太子和太子妃今日會出來逛。”
粉衣宮女眼睛一亮,高個宮女看出來了,不軟不硬地繼續道:“我倒是覺得我們今日挺輕鬆,有太子妃在,太子哪看得見旁人,你說是不是?”
粉衣宮女悻悻然,說的也是,有太子妃在,太子的眼睛就像是瞎了一樣。
兩個人各自分開,粉衣宮女將桃花送到禦膳房,大廚叨叨了幾句:“今日這桃花挺好,正好給太子妃殿下做兩盤糕點。”
大廚年逾四十,神情透著一種慈祥的溫柔,說起太子妃時連語氣都輕了些許,就像是在說起一個討人喜歡的孩子一樣。
粉衣宮女想要撇嘴,但還是忍住了,誰叫太子妃確實就是那樣一個人呢,長得漂亮就算了,性子也好,想往上爬的宮女們背後說起來的時候,也很難口出惡言。特彆是太子妃每回和皇後兩個人在一塊時,那就是雙倍的漂亮,雙倍的惹人喜愛。
粉衣宮女送完桃花之後就沒什麼活了,新皇登基之後大赦天下,同時放了許多宮人,可她當時鬼迷心竅,想博一份前程就沒走,如今宮裡認識的舊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打發時間。
她照原路返回,正要回到自己的居所,迎麵卻有個總管太監叫住她道:“你等會,待會太子妃會過來,你等在這兒,等她過來,你就將這個呈上。”
他遞過一個細長木盒,粉衣宮女小心接過,恭敬應了聲是,暗地裡卻在猜想,今日演的是什麼戲碼?應該不是英雄救美吧,畢竟上回皇太子被陛下申斥了。
她等在一旁,兩刻鐘之後,小路儘頭出現了一行人,正當中的是一身杏色春裝的徐訥訥,就算懷胎六月,她的臉蛋還是不負《諸國美人譜》第一美人的名頭——沒錯,衛湛暗地裡給趙柯施壓,叫他勾去了從前據說是趙國人的趙氏美妾的名字,然後堂而皇之地要求他寫明,太子妃的美貌無人能及。
趙柯拒不答應第二條,堅決認為自己的未婚妻才是最美的,然後兩個人對罵了三封信,最後趙柯頂不住壓力,十分憋屈地在美人譜上添上了第二條,從此奠定了徐訥訥第一美人的名聲。她不愛花的小道消息流傳出去後,更添神秘感,這種神秘感加上她的身份牢牢鞏固了稱號。
徐訥訥今日興致好,春日的暖陽曬在身上的溫度正好,便起了出來逛逛的心思。然後衛湛死皮賴臉非要跟著,若不是禦醫囑咐過孕婦要多走走運動,衛湛恨不得將她放在輪椅上推著她走。
徐訥訥一隻手被衛湛牽著,另一隻手裡正拿著一枝木頭雕出來的花枝,說是花枝也不儘然,是個樹枝樣式,枝杈上不是花,而是一粒粒圓圓的東西,看著像是一枝果子。
她看了一路也沒明白這是什麼,隻能轉頭問:“這到底是什麼?”
衛湛不語,牽著她的那隻手搖了搖,示意她看旁邊,粉衣宮女適時送上細長盒子。徐訥訥好奇看去,這回一眼就看了出來,是木頭雕出的丁香花,一小片一小片的花瓣錯落分明。
她欣然收下這一朵木頭花,繼續朝前走,這回特地走了條岔路,她倒要看看,還有沒有提前候在路邊的宮女。事實證明,她走哪條路都能碰到,這回盒子裡又是一根枝上綴著幾個圓圓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