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佛前求了三千年5(1 / 2)

楚寒已在內侍省待了兩月有餘,總算將若大的內侍省給摸了個門清,他這才明白為何先祖要讓儲君監管內侍省了,因為內侍省所牽涉的範圍實在太廣了,其職權比外廷正規機構還有過之無不及。

光是內侍省轄內的用人數就有上萬人不止,更何況還有牲畜器物等等,錯綜複雜,非一語能道儘。

人多的地方事多,事多就容易出錯,若真沒兩把刷子,這個看起來風光無限的肥差還真吃不下。

若下麵的人好好辦差不起什麼心思還好,要是哪處起了什麼歪心思在背後做點小動作,那就有事做了,一節一節查下去都需要不少時間和精力。

且內侍省管理宮廷內部所有的事務,所牽扯到的都是皇帝皇後這等大人物,一個不小心出了錯,輕則丟官去職,像太子一樣落得個無能的罵名,重則丟掉性命,下場要多淒慘就有多淒慘。

不過無妨,沒有什麼事是楚寒搞不定的。

“殿下,各局的人都已在理事堂等候。”瑾風走進來稟報。

楚寒並沒有立即過去,而是問瑾風,“鳳家那邊如何了?”

“鳳丞相新婚燕爾,府中一片喜慶,新夫人與大小姐相處甚佳。”瑾風回。

楚寒點點頭,“繼續盯著,有任何事情立即來報。”

“是,殿下。”

*

內侍省理事堂內,尚食、掖庭、宮闈、奚官、內仆、內府六局的一把手都聚集在內。

尚食令呂公公見人遲遲不來,頗有些不滿,“二皇子來了內侍局兩月有餘,此前從未召爾等前來理事,這好不容易召了爾等前來,卻遲遲不至,倒是比太子殿下的譜還大。”

“誰說不是呢?”掖庭令馬公公也語氣不善道:“太子殿下可是一接手內侍省就立即召見我們議事,每日早會從未缺席過,二皇子這作派,可不一般。”

宮闈令黃公公是個膽小的,“諸位如此議論主子,不怕隔牆有耳嗎?”

奚官令廣公公冷哼一聲,“我們說的是實話,難不成二皇子還不讓我們說實話了?”

“就是,太子殿下還讓我們隨意指出他做得不對的地方呢,二皇子難不成比太子還高貴不成?”內仆令卜公公也道。

內府令胡公公沒有作聲,精明的眼睛左右轉了轉,端起茶喝了一口,這些人膽敢這樣議論二皇子無胡是覺得二皇子的身份不高,要是三皇子是這做派,他們敢說一個不字嗎?

內侍監竇公公掃了眾人一眼,“行了,不管二皇子行事如何,都是皇上親派,爾等不可私下議論主子,要是你們真有什麼不滿的,等會兒二皇子來了,當麵指出來便是。”

“竇公公說得是,那等下就請竇公公作表,替我們指出二皇子的不足之處。”另一位內侍監單公公笑盈盈的道。

內侍省有兩位內侍監,因為內侍省權利過大,皇帝怕一人獨大,惹來禍事,便立了兩位內侍監,取相互製衡的作用。

其它人聽單公公這一說,紛紛應和,“對對,就請竇公公替我等指出二皇子的不足之處。”

竇公公正欲再說點什麼,外麵有人通報:“二皇子到。”

眾人忙止了話,起身相迎,“恭迎二皇子。”

不多時,楚寒帶著捧著一疊冊子的瑾風走進了議事堂,徑直往主座坐了,然後掃了眾人一眼,方道:“都起來吧。”

瑾風交冊子放在桌上,然後站在了楚寒身後。

“謝二皇子。”眾人起了身,都不敢動作。

楚寒揚手,“坐。”

“謝二皇子。”眾人行了謝禮,一一落座。

楚寒端起宮人遞上來的熱茶,輕抿了一口,道:“各位說說手底下的事,我聽聽看。”

竇公公正要開口,單公公搶先道:“二皇子,不日便是皇後親蠶禮的日子,此事事關重大,還請二皇子督辦。”

“皇後親蠶禮確實事關重大,但是祖製,皇後並沒有頒發旨意,更改禮製,一切依舊製辦即可。”楚寒淡淡道。

中國古代帝王為表示其重視農桑,於每年春季,由皇帝親耕,由皇後親蠶。這個禮製從周朝開始曆代沿襲,雖然禮重,卻是老皇曆了,隻要按規矩辦,不會出錯。

“二皇子,親蠶禮雖是舊製,但事情繁瑣,環節諸多,若無二皇子親自督辦,奴才怕是會出錯。”單公公道。

楚寒看著他哦了一聲,道:“是嗎?原來堂堂二品內侍監連親蠶禮這樣的祖製都辦不好?”

單公公臉色微變,卻未動搖,“事關重大,為保萬全,還請二皇子親自督辦。”

“本皇子看來,單公公之所以擔心辦不好差事是因為不夠熟悉步驟和規矩,瑾風,將親蠶禮的步驟和規製給單公公看看,讓他多熟悉熟悉,以便能辦好差事。”楚寒命道。

瑾風應是,拿起最上麵的一本冊子,走向前遞給了單公公。

單公公接過,麵上帶著諷刺的笑,這個二皇子莫不是傻,當真以為所有的事情按規矩辦就不會出錯了嗎?如果他成心想讓二皇子坐不穩這個位置,就算按規矩辦也能出錯。

這樣想著他還是打開了冊子,隨意掃視幾眼,然後準備合上冊子。

楚寒卻在這時道:“單公公念一念,也好讓本皇子也再熟悉熟悉親蠶禮的步驟和規製。”

單公公不想念,這些步驟和規章製度他早就爛熟於心,不過他並不敢明麵上的違抗楚寒的話,便隻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念了起來。

“歲春,皇後親蠶。由皇後率嬪妃行親蠶禮。事先在桑田北麵築起桑台,並置……至桑畦北麵正位,相儀二人進筐、鉤,皇後右手持鉤,左手提筐,東行畦外……內監揚彩旗,鳴金鼓,唱采桑詞……采畢歌止,將鉤、筐授相儀,皇後至觀桑台……”

單公公念到此處突然停下,雙眸瞪大,一臉驚色。

眾人正聽垂首聽著,他突然停下皆疑惑看去,見他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皆奇怪不已,暗猜他是怎麼了?

楚寒淡笑看著他,“單公公怎麼不往下念了?”

單公公緊緊捏著冊子,骨節發白。

他怎麼敢往下念,下麵的內容並不是親蠶禮的步驟,而是他的秘幸,他要是念出來,怕是會被當場拿下。

“看來單公公是想再一個人熟悉熟悉親蠶禮的步驟和規製,那就其它人先說吧。”楚寒並沒有逼迫他,喝了口茶再道。

呂公公搶先開口道:“二皇子,這是近日尚食局需要采買的食材,請您過目。”

瑾風向前接過,恭敬遞給了楚寒。

楚寒翻看過後道:“為何呂公公冊上所記錄的食材價格與本皇子所知的高出兩倍之多?”

“二皇子有所不知,尚食局所用的食材皆是專供,精挑細選供給宮中各位主子食用,比普通食材是要貴上一些的。”呂公公回道。

楚寒笑了一下,“本皇子這裡也有一份食材價格明細冊,呂公公拿去看看再回本皇子的話。”

瑾風從桌上拿起一本冊子遞給了呂公公。

呂公公暗想,他是尚食局的一把手,尚食局的食料價格自是他說了算,哪怕二皇子給他什麼價,他隻說不實即可。

他也和單公公一樣的心思,準備隨便看一眼就交還回去,誰知他一打開,整個人就驚住了,冊子上根本不是什麼食材價格明顯,而是他瞞得死死的秘密,他猛的看向楚寒,二皇子怎麼會知道這件事的?

楚寒看到他震驚的神情,勾了勾嘴角,道:“呂公公彆急,慢慢看,其它人先說吧。”

馬公公捧著冊子向前,“二皇子,這是掖廷近來要放出宮的宮女名冊,請您過目,要是沒什麼問題,奴才這就放出宮去,再補選一批新人進來。”

楚寒看了眼名單,道:“這麼多人全放出宮去掖廷豈不是要空虛,不如放一部分即可。”

“那依二皇子所見,這次放多少合適?”馬公公問。

楚寒道:“要放出宮的名單本皇子已經幫你擬出來了,你看看吧。”

馬公公狐疑,二皇子怎麼會有出宮宮女的名單?他向前接過冊子快速打開一看,也是驚住。

楚寒道:“你考慮一下,是你的名單合適還是本皇子的名單合適,下一個。”

卜公公左右看了看,見無人向前,便走向前道:“二皇子,聖上不日前著令內仆局為新冊立的安妃添置一輛步攆,這是所需的銀錢帳目,請二皇子核對。”

楚寒接過看了一眼,合上,“本皇子覺得卜公公的賬目不合適,還是看看本皇子的帳目吧。”

“是,二皇子。”卜公公接過一看,同樣驚呆。

接下來是廣公公,“這是奚官局當下要添置的藥材,如今的季節宮女太監多有病者,這些藥材十分緊要,請二皇子儘快核實落定,奴才好差人去辦。”

“救人的事自是當緊。”楚寒並沒有接他的冊子,而是讓瑾風也給了他一本,“奚官局所需要的藥材本皇子已經擬出,廣公公看看有沒有欠缺的?”

廣公公驚訝的接過冊子,他竟然連奚官局缺少什麼藥材也知道?打開冊子一看後,不出意外的也驚在了當場。

楚寒沒理會他,看向剩下的竇公公、胡公公、黃公公,問:“你們三人可有事上稟?”

“奴才能將手中差事辦妥,不敢勞二皇子費心。”三人齊聲道。

楚寒笑看了一眼竇公公,此人上輩子就對原主忠心耿耿,所以他暗中聯絡了一下他,他果然仍舊願意忠心於他。

而胡、黃二人,一個是皇上的耳目,自然不會參與這些爭鬥,一個是原主安插的耳目,一直就聽命於他。

他看著三人道:“要是人人都像三位公公一樣,各司其職,辦好手中的差事,皇上又怎會讓其它人來監管內侍省,皇上就是看各位差事辦不好,又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誤,所以才另指派人來監管,你們啊,可長點心吧,不要自作聰明反將自己的差事給弄丟了。”

之前那五人拿著冊子立在那,心驚肉跳,自是聽出了楚寒的暗示。

“二皇子教訓得是。”竇公公抱拳道:“內侍省雖涉極甚廣,人事雜多,但各局各司分工清明,人員充足,隻要各司其職,儘職儘守,便不會出現什麼亂子。”

黃、胡二人連連應是。

楚寒點點頭,“竇公公所言甚是。”

他又喝了口茶,這才看向那五人,“你們五個看得如何了?可知道該怎麼做?”

單公公道:“奴才還是覺得親蠶禮事關重大,理應由二皇子親自督辦。”

他是三皇子的人,有三皇子和貴妃撐腰,哪怕他的秘密被二皇子知道了又如何,二皇子現在雖然得聖寵,卻隻是一個出身低沒有權勢的皇子罷了,怎麼及三皇子出身高貴,有貴妃和王家鼎力支持,他才不會背叛三皇子。

“好,那你們怎麼說?”楚寒看他一眼,轉向其它人。

馬公公道:“奴才也覺得還是奴才的名單更為合適。”

他可是皇後的人,有皇後和太子當後盾,哪怕秘幸被二皇子挖了出來,他也不怕,二皇子以此要挾不過是想讓他投靠他,他怎麼會蠢到放棄皇後和太子而投靠一個孤立無援的皇子?

廣公公也道:“還是奴才的藥材名單更全麵些。”

沒有人知道他暗中聽命於太子,也聽命於三皇子,同時攀附上了兩棵大樹,不管以後誰登基他都能保住地位,他才不會把二皇子放在眼裡,量二皇子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呂公公和卜公公對視一眼,向前跪地道:“奴才聽二皇子的。”

他們二人分彆聽命於皇後和王貴妃,但卻覺得楚寒短短兩月就將內侍省摸了個門清,比太子要厲害多了,如果他們不聽歸附他,下場一定很慘。

呂公公家中弟弟與庶母私通之事除了他無人知曉,可二皇子卻知道了,可見他並不像表麵看著這般簡單。

卜公公也是這樣想的,他曾犯了大錯,卻找人頂替他去死了,身上背著一條人命,這事知道的人甚少,沒想到二皇子卻查了出來,如果他不歸順二皇子,二皇子一定會將這事揭露出來,他隻有死路一條。

“好。”楚寒看了兩人一眼,“隻要你們好好辦差,不出任何錯,本皇子不會虧待你們。”

二人連連道謝,大鬆了一口氣。

那不肯歸附的三人聞言在心中嗤笑一聲,暗罵呂卜二人傻,一個出身低微,沒有靠山的孤立皇子,能給他們什麼好處?

楚寒將茶盞放下,看向三人喝道:“單公公、廣公公、馬公公,你們可知罪?”

三人齊聲道:“奴才不知所犯何罪?”

“事到如今你們還道不知犯了何罪?”楚寒倒是有些佩服他們的膽量。

三人緊緊拽著冊子,神情堅定。

楚寒見他們不見棺材不掉淚,也沒必要和他們藏著掖著了,對瑾風道:“將冊子拿回來念一念。”

瑾風走向前,奪回了三人的冊子,然後打開念了起來,“內侍監單公公,貪沒內侍省銀款五十餘萬兩。掖庭令馬公公,私自將自己的外甥帶進宮,做出玷汙宮女,**宮闈之事。奚官令廣公公,克扣宮女藥材,導致數十宮女病死。”

三人的罪名一念出來,眾人皆是驚住。

單、馬、廣三人跪地道:“二皇子,奴才冤枉,絕無此事。”

“你們的事本皇子已經查得一清二楚,人證物證懼全,絕沒冤你們半分,來人,將三人拿下,等本皇子將此事稟明皇上,請皇上定奪。”

楚寒一聲令下,立即進來幾位侍衛,將三人給拖了下去。

三人雖喊著冤枉,臉上卻無多少懼意,他們興許還覺得他們所依附的主子能救他們。

三人被拉走後,議事堂靜如死寂,眾人心驚膽顫,二皇子看著溫和儒雅,行事卻這般雷厲風行,這個下馬威可真夠震懾人心的。

呂、卜二人更甚,心中暗暗慶幸剛剛他們選擇投靠二皇子,否則被帶走的就是他們了。

楚寒掃向眾人:“我等都是替皇上辦事,隻有一個主子那就是皇上,若各位有什麼其它的歪心思,趁早收了,否則,那三人就是下場。”

“是,謹記二皇子訓誡。”眾人齊聲道。

楚寒看著竇公公道:“竇公公,你是內侍監,要是內侍省有哪處出了錯,我不會找其它人,我隻找你,你可記住了?”

“奴才記住了,一定管好內侍省,絕不讓二皇子受累。”竇公公抱拳回道。

楚寒點點頭,又看向其它人,“還有你們,都是內侍省各局的一把手,你們手底下有人出了什麼差錯,首當其衝遭殃的就是你們,我可不會讓你們找誰當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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