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怎麼把大嫂娘仨分出去了呢?她們走了,家裡的活誰乾呀?你指望二嫂能幫您乾嗎?以後家裡的活計還不落在您老身上?”
楚寒一回到楚家,就聽到屋裡傳來年輕女人的聲音,這聲音不是彆人,正是原主的姑姑,已經嫁出去的楚家小女兒楚英子。
他並沒有立即進屋,而是在門口站著,繼續聽裡麵的人說話。
孫氏的聲音傳出來,“這不是寶兒提出來的嗎?他答應過繼給你二哥二嫂,條件就是把許氏娘仨分出去。”
“我看這寶兒也是個精明的,舍不得自己的娘姐在家乾活,想著法兒幫娘姐三個逃離家裡,去外麵獨過逍遙日子去了。”楚英子嘲笑道。
孫氏看女兒一眼,有些不自在了,“不能夠吧,寶兒不是這心思,他是不想認她們。”
“娘,您可彆小瞧了大嫂,她人精著呢,二哥可是童生公,二嫂是秀才先生的女兒,這樣的身份在咱們這可是頭一份,大嫂不可能不希望兒子有一個好身份,將來出人頭地幫襯她們母女,但她們母女又不想再為家裡乾活,所以她明麵上不答應讓寶兒過繼給二哥二嫂,帶著大丫二丫跟你鬨,暗地裡教唆寶兒提條件,她們娘幾個就可以逃離這個家了。”楚英子一副看穿一切的精明模樣。
孫氏半信半疑,“許氏有這腦子?”
許氏嫁進楚家十幾年了,向來是個榆木疙瘩,指哪走哪的人,能想出這麼些彎彎道道的主意來?
她不大信。
“大嫂沒這頭腦,二丫有啊,二丫可精著呢,平日裡就半點虧也不肯吃,這麼好的事,她會想不著?”楚英子道。
孫氏這倒有點信,小孫女確實是個好強不肯吃虧的性子,腦子也比許氏和大丫頭靈活得多。
她不高興道:“知道了又咋樣?人已經分出去了,還能叫回來不成?”
“叫回來又咋的?你是她婆母,你讓她咋樣她就得咋樣,她要是敢不聽,咱們就去衙門告她不敬婆母,讓她挨板子,吃牢飯。”楚英子一臉神氣道。
孫氏點點頭,“英子,你說得是。”
當今皇上最重孝道,特意頒下旨意,有不敬父母者,輕則仗責,重則拘役,隻要給許氏安上一個不孝婆母的罪名,許氏的腰就再也直不起來,還不是任他們想怎麼樣搓磨就怎麼樣搓磨?
“娘,您聽我的,將大嫂和大丫二丫叫回來,寶兒也不要過繼給二哥二嫂了,寶兒都十歲,懂事了,早就被大嫂教唆壞,我家鐵蛋才五歲,懂事乖巧孝順,明兒個我就將鐵蛋帶回來,過繼給二哥二嫂。”楚英子見說動了老娘,趕緊把自己來的目的給說了出來。
楚寒聽到這,心中冷笑,原主這個姑姑真是個禍頭子,都嫁人了還回娘家攪風攪雨,原來的故事中,許氏母女悲慘的下場與楚英子脫不了乾係。
見孫氏就要被楚英子帶偏,楚寒大步走進去,“咦,姑回來了?又是回來要東西的嗎?姑你走錯地兒了,大伯娘和兩個堂姐不住這了,你要去村口找她們才行,不過姑你要小心哦,大伯娘會克人,你不要被她克著了。”
孫老太聽到孫子喊大兒媳婦為大伯母,兩個孫女為堂姐,頓時就打消了之前的念頭,女兒胡說,孫子怎麼可能是為了幫大兒媳婦才提出將大兒媳婦母女分出去的?明顯就是不想認她們。
女兒之所以想讓她將大兒媳婦和兩個孫女叫回來根本不是為了她這個當娘的好,而是為了自己能要到東西。
大兒媳婦繡活做得好,女兒經常會讓大兒媳婦做些衣衫鞋子,還不給銀子,擺明了就是回來打秋風的。
大兒媳婦娘仨搬走確實是少了乾活的人,但也能省下不少口糧,更重要的是,大兒媳婦這個克星不會再克孫子和他們了。
想到這些,孫老太的臉色就有些不好了,嫁出去的女兒,沒得她半點好處,還處處回娘家打秋風,她也好意思?
“要啥東西?我是回來看你奶的!”楚英子見母親臉色變得不好看,知道孫氏是聽了侄子的話疑心她了,趕緊辯解道。
楚寒哦了一聲,“原來是回來看奶的,我以為姑又是回來要東西,以前每次姑回來都是要東西不是嗎?”
“你、你胡說個啥?我哪有每次回來都是要東西?”楚英子被人當麵戳破心思,羞惱不已,板起臉來訓斥,“你才多大?哪學來這些混話?是不是你娘教的?”
楚寒一臉無辜,“沒人沒教我說這些,是我親眼看見的,姑你上次回來,問大伯娘要了幾雙鞋子,上上次回來,問大伯娘要了兩條帕子,再上上上次回來,又問大伯娘要了一身衣衫,這些你可都沒給布錢,也沒給工錢。”
“你、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不過是些小東西,都是一家人,哪就要給錢了?給錢不是就見外了嗎?”楚英子急道。
楚寒假裝不解,“可是姑,那為啥我每次讓你給我帶點零嘴回來就要大伯娘給你錢呢?不是一家人嗎?我是你侄子,你每次回來,給我帶點小玩意兒也是應該的,咋又要拿錢走呢?”
“布料算不得啥,都是自己織的,絲線不值幾個錢,零嘴多貴?我婆家的條件不好,當然要給我錢才能買回來給你吃。”楚英子道。
“可是我聽說姑把大伯娘做的那些鞋子衣衫都拿去鎮上賣了,還賣了不少錢,那些錢彆說買一小包零嘴,就是買一大麻袋也夠了。”楚寒道。
楚英子急得站起身,“你聽誰胡說的?我沒賣,都留著自己穿的,我咋會拿去賣?我們一家子自己穿都不夠。”
“可是姑你每次回來,也沒見你穿大伯娘做的衣衫鞋子啊。”楚寒看了看她身上道。
楚英子辯解,“那是我怕弄臟了,所以沒舍得穿出來。”
“原來是這樣啊?”楚寒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轉向孫老太,“奶,我餓了,咱們啥時候吃飯啊?”
“奶這就給你去做。”孫老太揉揉孫子的頭道。
楚寒懂事道:“奶,寶兒去幫忙燒火。”
“那可不成,寶兒怎麼能做粗活?寶兒去看著就行。”孫老太道。
楚寒點點頭,“那寶兒去陪著奶。”
“好,真是奶的乖孫子。”孫老太拉著孫子的手笑嗬嗬的出門去了。
楚英子愣了愣,不是,咋就沒後續了?這算是個什麼意思?
她急忙追了上去,“娘,您彆聽寶兒胡說,我真的不是他說的那樣。”
“英子,你回去吧,以後沒事少回來。”孫老太一邊淘米一邊乾巴巴道。
楚英子急了,“娘,為啥呀?難道您真信寶兒說的那些話?我真的沒有,我不是回來要東西的,我就是聽說家裡的事所以回來看看您,我讓大嫂她們回來也是為了您好,我拿去的衣衫鞋子也沒賣掉,都在家裡擱著呢。”
“以前咋樣我不想和你計較,但以後你就是想要東西也要不著了,你大嫂她們分出去了。”孫老太麻利的將米下了鍋,蓋上蓋子,轉去灶台燒火。
楚寒在一旁扒拉出一個紅薯來,準備等會兒煨在灶灰裡,答了一嘴,“姑,你以後也可以去村口找大伯娘要東西,如果你不怕被克的話。”
“我不是回來要東西的,我沒有啊。”楚英子急得都要哭了。
孫氏卻沒有再理她,將火點起來,然後開始洗菜。
不管楚英子如何解釋,孫氏都沒信她的話,楚寒說的那些事,她是一直看在眼裡的,隻是因為不喜歡大兒媳婦,因而並不覺得女兒這樣做有什麼不對,直到楚寒當麵戳破,孫老太才看清女兒的本性。
女兒問大兒媳婦拿東西就是拿楚家的東西,損失的是楚家的利益。
女兒嫁的人家雖然不富裕,但也不比楚家差,女兒就算不每次回來帶東西,也不能次次回來娘家打秋風,彆人家的女兒嫁出去總想著拿東西回娘家,隻她家女兒嫁出去還老回娘家拿東西走。
這次回來確實不是要東西的,卻是想將自己的兒子過繼到娘家過好日子,當真是什麼都為了自個兒,自私自利。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個女兒白疼了。
楚英子說得口乾舌燥,也沒說動老娘,心裡彆提多憋屈了,眼看到了晚飯時間,她得趕回家做飯,也不好再多留,灰溜溜的走了。
楚寒冷笑一聲,敢破壞他的計劃,有她好受的。
晚飯做好了,楚文夫妻才從屋裡出來,坐下來二話不說就開吃,不管老也不管幼,楚寒將二人作派看在眼裡,暗歎,孫老太是缺了根筋嗎?寵著這樣的小兒子小兒媳,卻挫磨著老實孝順的大兒媳,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難怪到最後,孫老太沒在小兒子小兒媳婦身上得到半點好處,落得個悲慘的下場。
楚寒一點也不同情孫老太,她有那樣的結局都是她自作孽。
既然是這樣不尊老愛幼的人,那楚寒也不會跟他們講什麼禮貌客氣了,他拿起筷子,將肉菜都夾到了自己碗裡,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寶兒,你咋把肉都吃了?也不給叔嬸,哦不,也不給爹娘留點?”馬氏不滿道。
楚寒將一塊肉塞進嘴裡,抹了抹嘴角的油,道:“爹娘不是也隻顧著自個兒吃,沒給奶吃嗎?你們是有學問有身份的人,寶兒要跟你們學。”
“你這孩子,我們哪沒給奶吃肉?隻是你爹看了一天書,這不累壞了,就想先吃點,剩下的我們打算都留給你奶了。”馬氏忙道。
楚寒哦了一聲,“爹念書累壞了,那娘也念書累壞了嗎?不幫著奶乾活,還吃那麼多肉?”
“我不是陪你爹念書嗎?也耗神!”馬氏道。
楚寒撓了撓頭,“難怪我經過窗下的時候,聽到娘在喊什麼快點,用力,原來念書這麼辛苦啊?”
馬氏聞言,唰的一聲臉紅了個透。
楚文也垂下了頭,臉上滾燙的。
孫老太沉了臉,感情他們倆口子沒念書,大白天的就在屋子裡做那事。
她不會怪自己的兒子,隻會怪馬氏不知羞,一個秀才先生的女兒,怎麼還不如莊嫁媳婦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