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奉全見這裡人煙稀少,風景怡人,慢慢放下了戒備,認真的賞起景來,走著走著,心中的悶氣不知不覺的散開了。
一路走走看看,快到午時到了村子的後山下,王大有準備先去收獵物,便道:“要上山,老爺可能爬山?”
“不用了,我們就在山下走走。”尹忠道。
自家主子嬌貴,走了這麼遠的路已經難得,哪還能爬山?
尹奉全看了看陡峭的山頭,也不準備去爬,上麵定是有野獸。
楚寒對王大有道:“那我和二姐帶老爺們去溪邊等你,記得幫我砍竹子,要新竹,還有蘑菇。”
新竹水分多耐燒,燒出來的飯更香,蘑菇可以提鮮。
“放心。”王大有快速往山上去了。
楚寒和二丫便帶著三人往小溪去。
小稀是山上的泉水流淌下來形成的,與大丫種黃瓜那的小溪是同一條,溪水清澈,帶著泉水獨有的甘甜,很好喝。
村裡要在地裡乾活不用帶水,都是喝小溪裡的水。
到了小溪後,楚寒就用帶來的碗舀了溪水給他們喝。
起初三人都不敢喝,見楚寒和二丫喝了他們才試了試,然後眸光一亮,埋頭繼續喝了。
小溪邊有很多的天然鵝暖石,也有些大青石塊,尹忠找了塊平趟的大石塊扶著尹奉全坐下來休息,“老爺,累了吧,坐著歇歇腳。”
家主以前出門都是坐車,還是第一次像今天這樣走這麼久的,一定累壞了。
尹奉全搖搖頭,“還行。”
還彆說,出來走走身體輕快多了,心裡也舒坦了些。
四下寬廣,視野開闊,溪水潺潺,鳥語花香,將人心中的噪意不由得撫平。
楚寒姐弟已經在準備午飯,小姑娘把籃子裡的東西一一拿出來,小男娃去撿了一柴乾柴,開始架柴升火。
尹奉全隨手撿起身邊一塊鵝暖石把玩,心情莫名的好起來。
楚寒撿了些石頭壘了兩個簡易的灶台,一個用來做竹筒飯,一個用來烤兔肉。
壘好灶架上鍋,又打了溪水倒進鍋裡,點上火先煮著水,等會兒用來脫兔毛。
正點好火,王大有就回來了,一手提著隻野兔,一手拖著根竹子,衣服還包著蘑菇。
楚寒過去接過兔子遞給二丫去殺,又把蘑菇接過泡在水裡,將上麵的泥土和樹葉泡鬆了,等會兒好洗,接著他和王大有把竹筒劈出來。
見他們忙得不可開交,三河笑著過來問道:“王獵戶,小哥,可需要幫忙?”
“我們這邊沒啥事,要不三河哥幫我二姐殺兔子去?”楚寒道。
三河應了聲,就去了溪邊,“小姑娘,需要幫忙嗎?”
二丫正找了塊石頭在磨刀,兔子被她罩在了籃子下,聞言便道:“我刀快磨好了,你幫我把兔子拿過來。”
三河應了聲好,走到籃子邊把籃子拿開就要去拿兔子,誰知兔子卻從他腳下鑹了出去,跑了。
他大叫一聲,忙追上去,“彆跑!”
二丫見兔子跑了,也不磨刀了,暗罵了句真笨,提著刀趕緊去追。
楚寒和王大有也趕緊去幫忙,野兔不比家兔,性子野跑得快,很可能跑進山裡,一旦進了山就抓不回來了。
四人追來趕去了好一會兒,總算攔住了兔子,皆跑得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兔子也跑累了,不停的喘氣,但一雙耳朵一動一動的,眼珠子也四下轉溜,顯然在找機會逃跑。
三河見圍住兔子了,怕兔子再跑掉,猛的朝兔子撲了過去,卻撲了個空,兔子再次鑹了出去,從幾人中間逃鑹而去。
尹奉全和尹忠早就站起身來看,三河本是他們叫去幫忙的,結果幫了個倒忙,他們十分過意不去,恰好兔子朝他們跑了過來,他們趕緊向前去攔。
可是兩個養尊處優的人,怎麼攔得住野性難訓的兔子,兔子從他們腳下鑹了過去,往山裡去了。
所有人的心都是一沉,完了,跑掉了。
卻在這時,王大有一把奪過了二丫手中的刀,快速的擲了出去。
嘩嘩嘩一陣響,刀快速朝兔子的方向飛去,快狠準的砍在了兔子身上。
兔子被砍得一身是血,掙紮了兩下不動了。
所有人都震驚的看向王大有,好厲害!
就連準備動用上善若水去劈兔子的楚寒也吃了一驚,王大有竟然還有一個隱藏技能!
也是啊,他要是沒這身手,上一世又如何立戰功?
王大有見大夥都盯著他不動,意識到剛剛的動作嚇著他們了,輕咳了一聲道:“打獵打習慣了,對不住,嚇著你們了。”
獵戶凶殘,他打獵的時候都是避著人的,唯恐嚇著人,剛剛實在是一時心急怕兔子跑了,所以才出了手。
“沒嚇著沒嚇著,王獵戶,你好厲害啊。”三河笑著誇道。
尹忠一臉敬佩,“好手藝。”
尹奉全又刷新了自己對鄉野小地方的認知,彆看地方下又窮困,竟藏龍臥虎。
楚寒則直接給王大有豎起了大拇指。
二丫也沒被嚇到,她第一次殺雞殺不死,心一狠把雞頭直接給剁了,後麵也殺過不少雞鴨鵝兔的,王大有這樣砍兔子根本就嚇不著她。
見大家夥並沒有被嚇著,而是都在誇他,王大有心中的愧疚感這才散去,跑過去撿回兔子,交給二丫。
二丫接過,看了一眼血淋淋的兔子,得了,不用殺了,可以直接去毛。
三河跟著二丫過去還想幫忙,二丫擺擺手,“我這不需要幫忙。”
十分嫌棄。
三河也知道自己笨手笨腳的險些闖了禍,也沒怪二丫嫌棄他,悻悻然走了,他見柴火不夠的樣子,便自告奮勇去撿柴火了。
楚寒和王大有繼續把竹子劈成一小節一小節的竹筒,然後挑出大而長的竹筒在中間的位置開了個口子。
一邊乾活,楚寒一邊問:“爹,你還有多少本事是彆人不曉得的?”
“你是指啥?”王大有動作麻利的給竹筒開口,看他一眼問。
楚寒道:“不管是啥,你都還會些啥?”
“射箭算嗎?”王大有問。
楚寒,“百步穿楊那種?”
“啥百步穿楊我不懂,我隻知道,隻要是我看見的獵物就跑不掉。”王大有道。
他說得雲淡風輕,仿佛是在闡述事實,並沒有半絲炫耀的意思。
楚寒暗歎不已,這是個寶藏男人啊。
他誇道:“爹,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王大有又看他一眼,笑了,“你也是。”
父子倆正說著,尹奉全背著手過來問:“這是要做什麼呢?”
“打算做竹筒飯。”楚寒笑著答。
尹奉全沒吃過,連聽也沒聽過,好奇問:“竹筒還能做飯?”
“能啊,味道還不錯,等會兒做好了老爺嘗嘗便知。”楚寒道。
尹奉全便有些期待起來。
按人頭劈好了竹筒,二丫那邊也處理好了兔子,楚寒讓她把皮剝了,然後教她醃兔子。
“不早說,早說我帶毛一塊剝下來,還能做衣衫。”二丫拿眼橫他,都退了毛才說,白白浪費一張好皮毛。
他會剝皮,而且剝得極好,有時候去幫廚,也遇到過需要剝皮的肉菜,所以她練出來了。
楚寒一時也沒想到這上麵,覺得二丫說得對,兔毛留著給許氏做衣衫多好?嗐,一時忙碌給忘了。
他賠著笑,“這不一時忘了,下次,下次一定早說。”
二丫無奈看他一眼,提著兔子去剝了皮回來。
楚寒讓二丫往兔子上抹鹽巴,抹均勻後又抹些白糖,最後還抹了酒,然後抹上蒜末和薑末以及辣椒。
楚寒道:“抹細致些,每個地方都抹到,不要有遺漏。”
二丫一一照做,同時也明白了,她上次醃製的時候沒有剝皮,也沒有放酒和糖,隻放了鹽巴,所以差了些味兒。
王大有把剩下的竹子削成了手指粗的竹簽拿了過來,楚寒將竹簽將兔子串起來,架在了另一個灶上醃製一會兒。
讓兔子醃著,楚寒又和二丫去弄竹筒飯。
尹奉全起了興趣,走過去看他們做飯。
先把新鮮的蘑菇洗乾淨了,撕成碎塊,竹筒飯的其它材料都已經備好了,隻需要把料全部裝進竹筒就行了。
楚寒讓二丫頭將大米、糯米、胡蘿卜丁,蘑菇塊,蒜末,薑末,少些鹽一起攪拌均勻,然後裝進竹筒裡,最後在上麵蓋上獵腸,再往竹筒中加入了一些溪水,蓋上蓋子,放進鍋中,加入溪水,開始隔水蒸。
尹奉全看得新奇,“這樣的吃法我倒是頭一次見。”
“是啊,真稀奇。”尹忠也道。
楚寒笑道,“吃的就是個新奇。”
竹筒飯蒸上後,兔肉也醃製得差不多了,楚寒便讓二丫點火烤兔肉。
“二姐,烤一刻鐘左右刷些油再烤,這樣就不會烤過火候。”楚寒道。
二丫記下了,不停的翻烤著兔子。
這隻兔子有五六斤左右,二丫沒一會兒就覺得手酸了,王大有見狀趕緊過去接過兔子,“二丫,我來吧。”
“謝謝叔……”二丫突然想到弟弟的話,轉頭看了一旁的尹奉全一眼,改了口,“謝謝爹。”
王大有聽到這聲爹就是一愣,詫異的看著二丫。
二丫朝他笑了笑,起身去看竹筒飯了。
王大有半響才回過神來,險些沒把兔子烤糊了,他趕緊翻轉兔子,暗想,一定是寶兒告訴她昨天認他當爹的事,二丫竟然也願意認他當爹。
他心裡彆提多高興了,昨天有了兒子,今天又有了女兒,兩天時間就兒女雙全了。
柴火刺啦啦的燒得旺,不多時烤兔肉和竹筒飯的香味就出來了。
烤兔肉是肉香伴隨著酒香撲鼻,竹筒飯則是竹香肆意,還有蘑菇的鮮味,讓人垂涎三尺。
尹奉全嗅著香味,口舌生津,竟有些迫不及待想吃了。
尹忠就更彆說了,一直在兔子和竹筒飯那走來走去,時不時問楚寒一句,“可以吃了嗎?”
撿了一大抱柴火回來的三河也一樣,早就被香味勾出了饞蟲,但他最想吃的是烤兔肉,他蹲在旁邊,看得口水直咽。
兔肉快烤好的時候,楚寒把蜂蜜拿過來,一層層的刷在上麵,大火一烤,滋滋作響,更加香味誘人。
尹奉全三人肚中的饞蟲徹底被勾了出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被烤得焦黃脆香的兔子。
好不容易等到終於可以開飯了,主仆三人去溪水裡洗了手,便往王大有找來當凳子的大石頭上坐了。
王大有搬了塊青石板來當桌子,又去摘了些荷葉鋪在上麵,然後將烤兔放在荷葉上,又幫著二丫將竹筒飯取出來擺上。
竹筒飯是按人頭做的,一人一份,因為竹筒不大,所以飯的份量也不是很大,估計隻能吃個半飽,所以楚寒才烤了兔肉配著吃。
“竹筒飯還燙著,先吃兔肉吧。”楚寒朝大家道。
三河無比讚同,“好啊好啊。”
他等得饞蟲都要爬出來了。
王大有便開始撕兔肉,先撕了個兔腿給尹奉全。
尹奉全接過大大的兔腿,微擰了下眉。
尹忠立即就道:“老爺,小人幫你撕小塊了再吃。”
“為啥要撕小塊再吃?”楚寒問。
尹忠答道:“這麼大個腿,不好下口。”
總不能這樣拿著就咬,多不斯文?老爺這樣身份的人,不能做這種有辱斯文的事。
“誰說的?”楚寒讓王大有給了他一個兔腿,他一口咬在兔腿上,撕下來一大塊肉,然後大口吃進嘴裡,一臉美滋滋的,“瞧,烤肉要這樣吃才好吃。”
尹忠便看向尹奉全,尹奉全想著入鄉隨俗,便沒有讓尹忠撕,學著楚寒的樣子咬了一口吃。
兔肉外焦裡嫩,有蜂蜜的沁甜,還有淡淡的酒香,蒜香及薑的辛辣味,全部滲入肉中,這一口下去,滿口的濃香在嘴中化開,如同點醒了味蕾。
尹奉全雙眼一亮,不由得誇讚出聲,“真好吃。”
自家主子的嘴有多刁隻有尹忠知道,主子還是第一次這樣誇讚一樣吃食,尹忠驚訝不已,更重要的是,主子臉上竟然有了笑意。
這是來這裡這麼久來第一次笑,尹忠心中彆提多高興了,在一旁道:“老爺愛吃就多吃點。”
這話還用得著尹忠說,尹奉全誇了一句後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哪還顧得上什麼身份不身份,斯文不斯文,在美味麵前,那些都統統見鬼去吧。
而且他現在被貶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算他吃得狼吞虎咽也沒有人知道,更沒有人會笑話他,因為其它人比他的吃相更難看。
王大有給每個人都分了兔肉,大家哪還顧得上說話,都埋頭吃了起來,三河吃得鼻涕都要掉下也顧不上。
不一會兒,六個人就將五六斤的兔子給吃了個乾淨,還猶覺不夠,三河還沒出息的將麵前自己啃出來的骨子又拿起來啃了一遍。
尹忠實在沒眼看,這小子,也太丟人了吧?
當然,其實他也想這樣做,隻是要端著,不敢。
二丫舔著手指上的油汁,總算是明白了弟弟吃到她烤的兔肉時為何說難吃了,和弟弟烤的這個兔肉相比,她烤的兔子何止難吃,簡直不能吃,虧得當時沒吃過烤兔肉的她還挺得意,以為自己做得極好。
真是岩洞裡的癩-□□,見識短。
尹奉全吃下了一整隻兔腿,要不是他吃得沒大家快,剩下的都被大家吃了,不然他還想再吃些的。
他也在感歎昨天在家吃的那個兔腿,跟這個簡直沒法比。
楚寒讓王大有開了壇果酒,一人倒了一碗,用來刮油。
雖然大家都沒吃膩,但果酒清香,還是喝了起來,這一喝就停不下來了,醇香甘冽的果酒入口清香,連說話都有股果香味兒了。
尹奉全暗歎不已,沒想到這小地方的人釀酒的手藝也這麼好,當真讓人開眼。
楚寒和二丫頭年紀小,隻喝了一點嘗味兒,其它人都是成年人,便放開了喝。
不知不覺,尹奉全喝了兩大碗,點點醉意下,竟有了詩意,於是當場作了首詩,贏得一陣熱烈的掌聲和誇讚。
尹奉全迷糊間,仿佛又回到了京城最風光的時刻,臉上的笑意更加明亮。
吃了兔肉,大家自然沒夠,恰好竹筒飯也差不多放溫了,楚寒讓王大有打開了蓋子,一陣陣香味鑽進眾人鼻子中,光是聞著這味兒就開始流口水了。
大家擱了酒碗,端起木筒飯,用木勺吃起來。
大米軟香,糯米糯甜,胡蘿卜清甜,蘑菇鮮美,獵腸軟爛,所有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加上竹子的清香,彆提多美味了,一口下肚,好吃到舌頭都想吞了。
誰也沒有說話,悶頭吃飯,直到把竹筒飯都吃完了,放下空竹筒,大家才紛紛誇讚起來。
三河:“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飯,太好吃了,怎麼就這麼好吃呢?”
有些語無倫次。
尹忠,“吃了這個飯我才知道,什麼叫美味佳肴。”
王大有和二丫肚子裡墨水少,隻能道一句好吃,太好吃了。
尹奉全端起碗裡的酒喝了一口,又作了首詩,然後開懷大笑起來。
縱情山水之間,品嘗人間美味,還有什麼事值得他心煩的?現在想想,之前種種自苦實在太不應該了。
尹忠聽到主子爽朗的笑聲,提著的心徹底放下,這一趟沒白來,主子總算是開懷了。
楚寒不知從哪摸出紙筆來,將尹奉全作的兩首詩寫了下來,笑道:“此等佳作,我一定要用心拜讀。”
尹奉先接過他謄寫下來的詩一看,臉上的笑意更濃,“小侄年紀尚幼,竟寫得這樣一手好字,當真難得,不知小侄可有念書的意願?”
作者有話要說:肝要爆了,明天隻能恢複平常的更新了,愛大家,群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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