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道:“這菜是醃菜,跟鹹菜一個吃法。”
鄉下地方,家家戶戶都會醃製鹹菜用來配粥或者下飯,鹹菜自然是極鹹的,隻能一小點一小點的吃。
“哦哦,是醃菜啊。”村長將豆腐放進碗裡,夾了一小塊放進嘴裡,吃過後立即笑了起來,“香鹹可口,還有一股子酒香,好吃得緊。”
“是嗎?我們也嘗嘗。”周孫兩位族叔各夾了一塊放進碗裡,也嘗了起來,皆誇讚不已。
“豆腐軟糯,還有蒜辣椒薑和酒,這些東西都入了味兒,融合在一起,當真味道極好。”周族叔道。
孫族叔點頭,“這道菜要是下飯,我能吃兩大碗。”
“那叔公,我這就給您老盛飯去。”楚寒端起他的碗就進了廚房,盛了滿滿一碗出來。
孫族叔二話不說,扒拉扒拉吃了起來,半塊豆腐就吃了一碗飯。
大家酒喝得差不多了,都到了吃飯的時候,便都就著發財豆腐吃起飯來。
一人一塊,各吃了兩大碗米飯,撐得肚子圓滾滾的,這頓飯人人都吃得心滿意足,然後就著月色,高興的回家去了。
臨走時,村長和兩位族叔還把二丫叫出來,說要買她的發財豆腐,二丫高興壞了。
王大有走時小聲對楚寒道:“寶兒,記得還我一碗發財豆腐。”
“放心吧,還能少得了爹您的嗎?”楚寒朝他擠眉弄眼。
許氏正和大丫二丫收拾桌子,見兒子和王大有在說悄悄話,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在月色下,瞧著就像是一對感情極好的父子。
意識到自己有這樣的想法,許氏驚了一跳,恰好王大有看過來,她猛的收加視線,捧起收好的碗就往廚房去了,步子極快,像後麵有猛獸在追她一樣。
大丫二丫見母親這麼急,對視一眼,心中奇怪,難道娘是內急了?
王大有見許氏急匆匆離去的身影,眸光一暗,對楚寒道:“寶兒,我先回家了。”
“好的,叔早些回去家,李奶奶一個人在家呢。”楚寒朝他揮手。
王大有再看了廚房一眼,轉身走了。
楚寒看著王大有一步一步踏進夜色中,背影孤冷,帶有一絲落寞,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兒。
這麼有情有義的漢子,他怎麼能眼見他孤獨一生呢?
回到廚房,許氏已經在洗碗,大丫二丫在收拾桌子凳子,他一進來,許氏就轉過頭,原本略帶苦澀的臉上也浮現笑意,“送走你大有叔了?”
“嗯。”楚寒點點頭,在水缸那舀了瓢水喝。
許氏一邊洗碗一邊問:“那發財豆腐是咋回事啊?”
“娘,其實就是發了黴的豆腐,寶兒說能吃,就弄了些佐料給拌了,還給取了個好名兒。”二丫笑著回道。
許氏便是一驚,“發了黴的豆腐?寶兒,會不會吃壞肚子?”
“娘,沒事的,我們早就嘗過了。”楚寒道。
二丫也道:“是啊,而且寶兒也是在二叔的書上看到的做法,人家書上都有寫呢,能吃的。”
許氏這才放下心來,覺得念書真是好,啥都能學會,她道:“寶兒,明日娘趕完手上的急活兒,後日就帶你去鎮上找張秀才。”
“娘,不著急的,你把做活吧。”楚寒蹲在灶台前,一邊扒拉出做飯時煨在灶裡的紅薯,一邊道。
許氏道:“哪能不著急,早念一天你早多學一些,你這麼有天賦,不能耽擱了。”
“那成吧。”楚寒估摸著,大概明日尹奉全那邊就會有好消息了。
*
“老爺,很晚了,歇息吧。”尹忠走進書房,朝坐在書桌前的尹奉全道。
尹奉全還在看楚寒的文章,這篇文章他已經反複看了十幾遍,每一次看都能有新的發現,他打心眼裡覺得,楚寒這篇文章寫得好,比起一個舉人公寫的文章都差不到哪去。
可那隻是一個一天書也沒有正式念過的十歲孩子寫的。
尹奉全惜才之心更甚,他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問尹忠,“張秀才家的情況都打聽清楚了嗎?”
“打聽清楚了,張秀才是十年前考中的秀才,在石羊鎮還是有些名氣的,他本人也算有才華,不過有些好美色,家中有一妻兩妾,還在外麵有幾個相好。”尹忠回道。
尹奉全一聽當下就沉了臉,“過了十年還隻是秀才,算什麼有才華?一個貪圖美色之人,又如何配為人師長?這樣的人教出來的學生,就算考出功名,也是國家的蛀蟲。”
“老爺所言甚是。”尹忠讚同點頭,看主子一眼,他道:“可是楚寶兒一心想拜張秀才為師,為此還煞費苦心呢。”
尹奉全眸光微斂,“楚寶兒如此有才華,隻要好好栽培定是國之棟梁,要是落到這種私德敗壞的人手中,給教壞了,豈不是朝廷的損失?”
“也將是五殿下的損失。”尹忠道。
尹奉全閉了閉眼,終是下了決定,“明天,你去請楚寶兒來一趟吧。”
“是,老爺。”尹忠歡喜應下。
*
第二天早上,楚寒要上山摘桑葉,順便去叫上了王大有。
王大有家在村中間,算是極好的位置,四周全是他家的地,與村民隔得有點遠,算是很安靜了。
“你就彆往山上跑了,我去的時候順便幫你帶回來。”王大有道。
楚寒搖頭,“我也一起去,順便幫你收獵物,收完了,我跟你一起去鎮上,下午我們再去找人來挖地基,早些蓋屋子,我想住新屋。”
“那成吧。”王大有提著麻袋便和楚寒往山上去了。
收了獵物下山,楚寒將桑葉給了二丫,就和王大有一塊去鎮上了。
剛走到半路,就見三河一頭是汗的迎麵來了,楚寒一看到他,便知道尹奉全是同意收他為徒了,當下歡喜的跑向前,“三河哥,你咋來了?”
“我家老爺想吃你做的菜,王獵戶,寶兒,跟我走一趟吧。”三河抹了把臉上的汗,笑道。
他運氣真好,半路就遇上了,不用再冒著大太陽進村了。
二人哪還說其它的,跟著三河便往尹家去了。
三河借口要挑獵物,帶著王大有去了廚房,楚寒便被尹忠帶去見尹奉全了。
“見過尹老爺。”楚寒進了書房,便恭敬朝尹奉全行禮作揖。
尹奉全揚了揚手,拿起他的文章道:“這幾日我細看了你的文章,確實有幾處需要修改,你過來,我講給你聽。”
楚寒道了謝走過去,見紙張都有些起毛了,顯然尹奉全這幾日都有在看他的文章。
尹奉全將不足之處指出來,又教他如何修改最好,楚寒認真聽講,暗歎尹奉全不愧是大儒,滿腹才華不說,想法和觀念都比較新奇,一般文官都逃脫不了迂腐,可他的想法一點也不迂腐。
這樣的人才怎麼就客死異鄉了呢?太可惜了。
尹奉全說完後,看著他問:“可聽懂了?”
“聽懂了。”楚寒點點頭,一臉的敬佩,“聽了尹老爺的一席話,我竟有種茅塞頓開之感,之前懵懂之處全通透了。”
尹奉全笑了笑,“這下你不怕去拜師時被拒絕了吧?”
“不怕了。”楚寒一臉信心,“隻要我照著尹老爺剛剛所言去修改,這篇文章一定能讓張秀才滿意,介時,定然會收我為徒。”說著他行了一禮,道:“我這就拿文章去找張秀才,拜了師好早些念上書。”
他剛走了兩步,尹奉全便叫住了他,“等等。”
“尹老爺還有何指教?”楚寒轉身恭敬問。
尹奉全道:“你如此才華,那張秀才怕是教不下你。”
“老爺謬讚了,要是張秀才教不下我,我又該去哪裡找老師?我豈不是沒書念了?”楚寒道。
一般隻有屢次不第的秀才才願意收學生,舉人以上功名的都會埋頭念書,繼續科考,像他這種一天書沒念的,人家秀才願意收就不錯了。
在這種鄉野小地方,童生都能收學生。
尹忠笑道:“小哥兒,你眼前就有一位好老師啊。”
“眼前?”楚寒看了尹忠一眼,一臉不解,而後又假裝想到什麼,道:“尹老爺確實滿腹才華,隻是老爺這樣的身份,又咋會收我為學生呢?”
尹奉全道:“誰說我不會?”
楚寒驚訝看著他。
尹奉全道:“我且問你,你願意拜我為師嗎?”
“願意,我當然願意,尹老爺才華橫溢,要是我能得尹老爺教導學問,那真是三生有幸。”楚寒激動道。
尹奉全便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拜我為師吧。”
楚寒驚得呆住,半響才道:“尹老爺,您、您的意思是……”
“我家老爺的意思是要收你為學生。”尹忠笑答道。
楚寒有些不敢置信,“真、真的嗎?”
尹春全點點頭。
楚寒大喜,立即跪了下去,“謝尹老爺。”
“怎麼還叫老爺?應該改口叫老師了。”尹忠提醒道。
楚寒連連應是,連著給尹奉全磕了三個頭,“學生拜見老師。”
尹忠忙端上一杯茶來遞給楚寒,楚寒接過茶,恭敬遞給了尹奉全:“老師請喝茶。”
尹奉全也是十分高興,接過茶喝了一茶。
這便算是拜了師。
楚寒高興道:“明兒個我再和我娘一起來給老師送拜師禮。”
“不,拜師禮就免了,寶兒,為師還要提點你幾句,你一定要銘記在心。”尹奉全道。
楚寒點點頭,“老師請吩咐。”
“你拜我為師之事萬不可外傳,以後你來這裡也不要說是來讀書,隻說是給我送獵物。”尹奉全道。
楚寒並沒有問為什麼,他點頭,“老師,學生都記住了。”
“你為什麼不問緣由?”尹奉全驚訝問。
楚寒道:“老師想說自然會告訴學生,學生不敢多問。”
尹奉全滿意極了,連說了幾聲好,想到什麼,他道:“這寶兒是你的大名嗎?”
“是小名,我沒有大名。”楚寒答道。
鄉下地方的人都是小名叫一輩子,沒幾個人取大名。
尹奉全道:“那得起個大名,以後科舉要寫大名。”
楚寒便道:“老師,我已經想好了一個名字,我想叫楚寒,因為我出生那日正好是大寒。”
“寒?”尹奉全思索了一會兒,道:“可以,那以後你就是我尹奉全的學生,楚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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