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紅樓(四十三)(2 / 2)

“小的乃是賈氏懷遠一脈的子孫,祖上名為賈溪,與老寧國公與老榮國公乃是同胞兄弟。”賈芸過來劈裡啪啦就開始做起了自我介紹。

範婉愣了一下,徒然想起,這賈芸在原著中也是有戲份的。

隻是這個賈芸與賈家那群敗類不同,這人的形象很是討喜,由於家貧所以阿諛奉承討好王熙鳳,但本身性格卻很淳樸也很善良,而且他知恩圖報,又敢愛敢恨,追求小紅的時候,也是非常的膽子大。

隻是那時候出現的時候,他已經十**歲了,而如今,再看眼前這稚嫩少年,也不過才十五六歲的模樣。

“你今日來此是……”

範婉被瑞珠扶到椅子上坐下,好整以暇的問道。

賈芸這會兒轉到範婉跟前,又想跪,然後就被瑞珠拉住了:“你隻管好好說話,我們奶奶可不是那苛待人的,要你個小孩兒跪個不停。”

賈芸瞬間眼圈紅了。

他吸了吸鼻子,站起身來:“回奶奶話,我今兒個就是想謀個差事,哪怕在鋪子裡做個店小二也是好的。”

“你如今這個年紀,不去讀書,卻要出來工作,難不成家裡有什麼困難?”

賈芸苦笑:“哪裡還能讀什麼書,我父親死的早,我還沒到讀書的年紀就沒了照應,前些年我還小,多虧我母親替人家做漿洗,這才養活了我,也就是從前年起,得了奶奶照應,這才每年多了二十兩銀子開銷,隻是誰能想到,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如今好容易家裡得過了,我母親卻是病了,好歹我長大成人,也想找個差事,賺點銀子給我母親看大夫抓藥。”

範婉聞言,忍不住歎氣。

這賈氏宗族在她的插手下,許多底層族人已經生活已經有了好的轉變,那些仗勢欺人的,她雖然不曾理會,但是在臨走前,肯定會將這些人的名單給賈蓉,由他日後處理。

唯獨賈芸這樣的情況,讓她也是沒辦法。

畢竟命運這東西,真是難以琢磨。

賈芸好容易得了銀子,甚至還有了讀書的名額,誰能想到,原著裡康健的母親,如今會病的倒下了呢?

範婉招來掌櫃:“你先取一百兩銀子給他,記到賬上去。”

掌櫃先是一愣,隨即看了眼賈芸,然後便起身去拿銀子去了。

不一會兒,紅布包的銀子就送了過來。

範婉打開紅布看了眼,攏共七八塊的小碎銀子,有大有小,最小的瞧著也就七八兩的樣子。

她將銀子遞給賈芸:“你拿著銀子回去找個大夫給你母親治病去吧,若當真不想讀書,便挑個鋪子去做個學徒,稍後我給你那個憑證,隻管憑著憑證去學習去。”

賈芸立刻激動萬分的接下,忍不住的跪下磕頭:“多謝奶奶,多謝奶奶,若是奶奶不嫌棄,日後儘管使喚我。”

“使喚倒是不必了,隻是有句話,我要說到前頭,便是沒讀過書,也該識得幾個字,否則你便是再聰明,再能乾,看不懂賬本子,也是做不成掌櫃的。”

“我一定讀書,一定好好讀書。”

賈芸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行了,彆哭了,救你母親要緊,去找大夫去吧。”

範婉擺擺手,就讓賈芸離開,賈芸自然又是磕了好幾個頭,這才急急忙忙的跑了,看著是真的焦急。

“奶奶心地真是太善良了。”

掌櫃的歎了口氣,忍不住的開口說道:“這樣的情況,小的隔幾天就要遇到過一次,若是讓旁人知道今天這事,怕是日後奶奶出門就不得安生了。”

掌櫃的是範婉外聘來的專業人才,所以才敢說的這樣直白。

“不礙事,那孩子嘴巴緊的很。”

範婉無所謂的擺擺手:“再說,我又能出來幾回,總不能進咱們府裡堵我去。”

再說接下來她都不在府裡了,臨走前搏個好名聲也不是壞事。

掌櫃的見她這樣,又歎了口氣。

隻覺得這大奶奶還是不知道,這世上除了賈芸這種知恩圖報的好人,還有許許多多那種得寸進尺,眼睛盯著人家鍋裡飯的小人。

不幸的是,賈家兩種都有,且小人多,好人少。

哎……這世道,好人是做不得滴。

帶著莫名的感歎,掌櫃的帶著範婉開始查鋪子,老掌櫃是範婉選來的人,人品能力都沒話說,等看完鋪子已經到了中午了,由於斜對角還有個脂粉鋪子,範婉乾脆帶著婆子們去了不遠處的東來樓裡用了午膳。

要了個包廂自己吃,馬夫婆子們則留在了旁邊的包廂,沒讓喝酒,隻要了好幾個肉菜給他們吃。

都是些乾體力的,吃到大魚大肉的菜,也覺得很是不錯了,反倒是瑞珠,跟著範婉嘴養刁了,說看著就沒食欲。

用了午膳,下午就去了脂粉鋪子。

又是一通查,太陽西下了,就回家,過了一夜,第二天繼續,然後去了順天樓吃飯。

一連小半個月,範婉帶著婆子們幾乎把城裡的大酒樓都吃了一遍。

最後一站,來到了福源樓。

一如往常那般,將婆子和馬夫放在旁邊用膳,等到小二過來時,範婉用了一口就不吃了,隻說道:“這飯菜我用著不合口,你將你們掌櫃的叫來,就說寧國府的大奶奶找他說說菜的事。”

那小二起先還挺生氣,誰曾想,聽到身份後,立刻點頭哈腰就應了:“欸,小的這就去喊去。”

說完就急匆匆出去了。

很快,掌櫃的就來了,範婉掏出一枚玉佩遞給掌櫃的,廢話也不多說,直接開口道:“你將這塊玉佩遞給你家主子,就說寧國府的大奶奶有事要找他,讓他撥冗出來見一麵。”

掌櫃的愣了一下。

他下意識的上下打量了範婉一眼。

隻見眼前的女人麵容清麗嬌美,雖嘴角含笑,卻還是能感覺到眼神下的薄涼。

隻見她用團扇輕輕的壓住桌麵上的玉佩:“事關重大,你務必儘快告知你主子,否則,誤了你主子的大事,可彆怪我不曾提醒過你。”

掌櫃的猛地一個激靈。

連忙點頭:“自然自然,隻是……什麼時候?”

“就這幾日了,具體時間,我會提前告知你的。”

範婉說完後,就讓掌櫃的拿走玉佩,擺了擺手,就讓他下去了。

掌櫃的走出包廂門,一路小跑進了自己的屋子,才偷偷將玉佩掏出來看了又看,料子是極品料子,玉佩不大,是個圓形的,上麵雕著青竹紋,一看就是宮裡才有的東西。

極有可能是他的主子私下裡賞給這位寧國府大奶奶的。

怨不得王爺與王妃感情不深,氣的王妃臥病在床呢,感情是因為王爺外頭有紅顏知己啊。

不過……

與臣妻相苟且……這事兒說出去可不體麵啊。

不行,他得親自送才行,千萬不能把這事兒給泄露出去,如今正到了快要立太子的關鍵時期,絕不能拖王爺後腿。

範婉給了玉佩,一身輕鬆的帶著丫鬟婆子回了家。

一進家門,就看見賈母冷著一張臉坐在那兒。

“你這一天天的不著家,今日又是去了哪裡?”賈母拿著拐杖,猛地一錘,發出了沉悶的‘砰’的一聲。

“哎喲,老太太您今兒怎麼來了?我能去哪兒啊,不過是出去查鋪子了,如今這不是入了夏季了嘛,總要把春上的賬本子對上一對才好呀。”

範婉仿佛沒看到賈母臉色似的,高高興興的走進去:“早知道老太太要來,我就不出門了,在家好好陪著老太太熱鬨一日。”

“珍哥兒的身子這麼久了都沒有個好轉,你倒好,還能笑得出來,我看你是巴不得珍哥兒早死,你們夫妻倆好當家做主吧。”賈母氣的直拍桌子:“你這些日子,日日去那酒肆食堂用膳,也不怕被衝撞了,你好好的一個當家奶奶,什麼事情不能讓下人去辦,非得自己出去。”

“難不成,你還有非出去不可的理由?”

這句話問的就很不帶好意了。

範婉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眼神冷了下來。

若是往常,她早就跪下了,可今日,她卻依舊挺直腰杆子站著,隻見她冷笑一聲:“感情今日老太太竟是來擺威風的。”

“老太太這話說的當真是可笑至極,我不笑著過日子,難不成哭著過?要是我哭能將老爺身子哭好了,我就日日的趴在他院門口哭,連步都不帶挪的,我當然有非出去不可的理由,還不是你的好兒媳,將族裡的鋪子搞得一團亂,我理了兩年都沒理乾淨。”

她冷嗤一聲:“我不出去查鋪子,這寧國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張嘴靠誰吃飯,還有賈家的族人,靠著誰養?”

“莫說我們夫妻倆盼著老爺死好當家做主,便是老爺沒死,這家裡也是我當的家我做的主。”

範婉往旁邊的等椅子上一坐,乾脆翹起二郎腿,神情相當囂張:“我醜話可說到前頭,老爺如今這副模樣,眼看著是站不起來身了,日後這府裡我說了算,你彆指望著我跟老爺似的孝順你,二太太把祖宗祭田都賣了,這事兒我一直幫你們壓著,若你再到我跟前來說些有的沒的,可彆怪我不客氣。”

“鋪子管不好虧損也就罷了,這祭田是個什麼東西你也知道,若是被那些族老知道了……老太太,這寶玉再靈通如今也還是頑童,這大姑娘再命好,如今還是伺候人的宮女,你可彆擺不正心思,豬鼻子插大蒜,到我跟前裝相,我告訴你,我不吃這一套。”

她猛地站起來,叉著腰,活像個茶壺似的,啐了一口後罵道:“一個隔房的老祖宗,成天到我們府上來耀武揚威,擺長輩架子,我告訴你,沒門兒!”

賈母氣的臉色發白。

一手捂住胸口,一手哆哆嗦嗦的指著範婉:“你,你……”

旁邊的鴛鴦連忙上來扶住賈母:“老祖宗,老祖宗你可彆氣了?”

她被嚇到了,連上來勸架都不敢。

“走,我們走!”

她一把攥住鴛鴦的手,咬牙切齒,眼睛血紅的瞪著範婉:“好,好啊,當真是我娶回來的好媳婦。”

“多謝您老誇獎了,我能進寧國府的家門,也確實多謝您老,您放心,該孝順你的,我一分不少,不該麻煩你的,我也絕不麻煩。”

說完,範婉便一甩手:“送客。”

屋子裡的丫鬟婆子都被這變故給驚呆了。

賈母這個老太君,便不是在寧國府,在外頭隨便哪家的府上,也是被尊敬的超品誥命,如今竟然被一個小輩這樣打臉,指著鼻子罵。

當真是……不知該說不知死活,還是該說膽大包天了。

賈母回去就氣的差點倒下,特意含了口藥丸子才緩過神來。

隻是她這心裡到底慌張。

她隻覺得這秦氏變化巨大,往日裡也算是個孝順和煦的孩子,怎麼現在突然就鬨開了?

難道說是她發覺了什麼?

不,不對,是肯定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想到這裡,賈母背脊就冒出一層冷汗來。

她做錯了啊……她今日就不該上門去興師問罪的才對,隻是珍哥兒親口告訴她,說他的身子是被秦氏給毀了的,話裡話外說的都是秦氏私會外男,他發現了才挨打。

如今想來,恐怕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蓉哥兒與秦氏感情極好,好幾年來,二人一直如膠似漆,再加上秦氏一直以來都和賈蓉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沒道理賈蓉如今謀得了差事,她還要冒著風險找姘頭。

所以那人……絕對不是她的姘頭。

可若不是她的姘頭,又為什麼對賈珍下此狠手呢?

再聯係到當時賈珍瘋狂中帶著心虛的神情,事情她也就能猜個**不離十了,恐怕賈珍那時候對著秦氏動手動腳,正好被那人看見了,那人護主心切,所以——

“砰——”

賈母猛地一拍桌子:“不行。”

這秦氏,不能留了!

念頭剛起,就有丫鬟急急忙忙跑進來說道:“不好了,老太太,那東府的蓉大奶奶套了馬車往西山大營去了,看她那意思,好似是去跟榮大爺告狀去了。”

告狀?

她秦氏罵的那麼爽,憑什麼去告狀!

“快,給我追,一定給我追回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