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罰?
當外孫的擔心外祖,又有何錯之有?
到底也是難為宜妃了,三官保失去聯絡將近三年,一直杳無音訊,如今好容易有個機會,哪裡能夠放過。
康熙擺擺手,難得軟了聲音:“此去內蒙,朕確有派人往盛京去的打算,到時候朕會叫人打探一下三官保的消息,這件事你就不必再煩心了,你額娘那裡,朕會去說。”
康熙以為胤祺這段時間的異樣是因為沒辦法完成宜妃的囑托,於是就主動將這件事給攬了下來。
胤祺暗暗鬆了口氣,這件事總算在皇阿瑪跟前露了麵,不過他還是很意外,畢竟據額娘所言,皇阿瑪對外祖父的生死並不在意,多次與盛京方麵溝通交流,問的也隻有幾位皇叔以及大哥胤禔的消息,對於他外祖隻字未提。
所以康熙沒有訓斥他不說,還輕言安撫,怎能叫他不詫異。
“多謝皇阿瑪。”
老實孩子胤祺瞬間相信了康熙的說法,非常真誠的道謝。
康熙點了點頭,就叫他退下了。
胤祺走後,康熙也無心再看折子,放下手中朱筆,轉而往後一靠,仰頭看著馬車華麗的車頂蓬,長長的歎了口氣。
說起來,自從知曉東北真實情況後,康熙的心情一直都不大好。
情緒也日漸暴躁,對待後妃的態度也愈發不耐煩。
莫說旁人,他自己都發現了,那些低位份的答應常在,看著他的眼神,討好裡帶著恐懼,一副生怕自己做錯了事惹了龍顏大怒的模樣。
“梁九功。”
突然,康熙開口。
“奴才在。”梁九功往前邁出一步,出現在康熙的視線裡。
“宣張英。”
梁九功立即頷首:“嗻。”
康熙到喀爾喀是帶著政治意味的,喀爾喀部歸附,錫林郭勒盟自然替康熙高興,但問題是,喀爾喀的地盤被噶爾丹也霸占了,一旦歸附,日後可是要來分錫林郭勒的資源的,這對錫林郭勒的人們來說,自然是不公平的。
熱情好客是一回事,但你想搶我資源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這一整個會麵都透露著一股詭異的氣氛。
其實喀爾喀部也知道,但他們也鬱悶呐,沒有人想要背井離鄉,他們歸附也是有條件的,那就是康熙必須趕走準噶爾,拿回喀爾喀的地盤,讓他們回到屬於他們自己的地盤。
雖說都是蒙古部落,但寄人籬下的日子終歸不好過。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康熙早就想收服所有蒙古,喀爾喀歸附,對他來說是一大勝利,更何況準噶爾本就野心勃勃,不是拿了喀爾喀就能死心的,雖說他派人來說合,但康熙也知道,狼子野心不是那麼容易就消失的。
本就要和準噶爾大戰一場的康熙自然點頭答應。
喀爾喀見康熙這麼有誠意,歸附也就更加的真心實意了。
麵見完了喀爾喀的親王,又與錫林郭勒的親王聊了聊未來幾年的發展,以及對蒙古資源上的讚助,最終,將話題轉向了東北方向。
錫林郭勒作為最靠近東北的一個盟,對東北那邊的動靜自然是有所了解的。
“翁牛特去年抓了不少東北的暗樁,老親王故去後,那邊亂了幾年,去年亂完了,也終於想起來,當年叛軍所在地正是翁牛特裡的蝦蟆山上,那邊開荒了大塊農田,他們走後,也將這些農田毀去的差不多,當真是叫人心裡頭恨得慌。”
比起此地誕生叛軍,其實他們最恨的是,這些叛軍走後居然還毀壞農田。
如今去看,那邊也就牧草長得比較豐厚,適合豢養牛馬外,也找不出其他的好處了。
最關鍵的是,在蝦蟆山的外圍,兩個巨大的深坑叫人看了心悸不已,那絕對非人力所為,就好似那神仙一般,直接將那塊土壤給挖走了似的,以前那邊是一片沼澤地,如今泥土沒了,水分上湧,已經成了一個湖泊了。
野獸追隨水源。
如今翁牛特那邊可危險多了。
康熙心底恨的厲害,這是多心大才能叫那麼多的叛軍,開墾了百畝皇帝都發覺不了呢?
恐怕正是因為有內鬼幫著隱瞞,在加上老親王年歲大了,力不從心,這才被蒙蔽了。
可若是當年在叛軍未能成型之前,便可以一舉拿下的話,說不得就不會是如今這樣的局勢了,猶記得當年,衛氏在火器上麵對他也是多有提點的,奈何那時候他疑心甚重,對她並不信任,以至於痛失人才。
這幾年,康熙也回過神來了。
像衛氏這樣的危險人物,就該掌握在自己手心裡才對。
想到這裡,康熙的麵色愈發的難看了起來。
另一邊的盛京城,範婉詫異的詢問楊雪兒:“你說誰?”
“朝廷的張英大人。”
作為楊清河的嫡親孫女兒,當年在未曾流放前,她也是聽說過張英的大名的,當初家裡未出嫁的大姐甚至幻想過張英長子張廷瓚的婚事。
張英?
那不就是張廷瓚,張廷玉的父親?
“他怎麼來了?”範婉連忙起身。
“張大人說是奉了康熙的旨意,特意過來拜見的。”楊雪兒說起這話的時候,表情頓時有些一言難儘。
要說他們和朝廷的關係,那可真算得上勢同水火,針鋒相對了,結果張英過來時,先是遞了拜帖,然後就帶著個小廝一個人就過來了。
楊雪兒反正是搞不懂他的用意。
“難不成朝廷想同咱們求和?”楊雪兒異想天開,隨即又連忙搖頭:“不不不,不可能。”
一國之君同叛軍求和,說出去簡直兒媳。
叛軍之所以會反叛,便是對朝廷不滿,其實一句求和就能解決的?
“不管他來的目的是什麼,總歸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範婉站起身,對著楊雪兒勾唇一笑:“況且,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咱們總要拿出咱們的氣度來,免得被人說是小家子氣了。”
楊雪兒被這笑容給炫了一下,臉頰不由得發熱,連忙抬手捂住臉,哎呀,自從先生臉上的黑斑沒了,就漂亮的叫人難以直視,多看一眼都覺得自己的心肝要跳出來了似的。
“走吧。”
範婉收拾好桌麵,站起身來,就打算往門外去。
楊雪兒趕緊從旁邊的架子上取下披風,緊隨著範婉身後小跑了出去。
張英從未來過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