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隻是來分析一下這件事的根源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就行了。”
“處理叛逆時便是這樣,”她的語氣依舊不動聲色的像是閒聊一樣:“宰輔上了三道奏折斥我養虎為患,我說稍等,三月之後反了再說,宰輔不好奇我怎麼數的這麼準,隻是一味敕令加強防禦。”
“後來叛亂真起,我說敵不動我不動,後麵我自有安排,結果第二日將軍還是當著大朝會拿這事出來議,我說不急出兵,大家到是挺有耐心跟我擺事實講道理來著,但是我明明前一天都說了處理辦法,你們非當我什麼都沒說。”
“後來我寫了幾百張關於民生處理的詔書,太師勸我不要好大喜功,先平亂在安民,於是我給諸位詳細的展示一下自己的平亂計劃,你們被說服了,所以民生繼續。”
“我會遇刺,說到底是天官和禁軍失職,鑒於天官已經被我弄死了,我看好的人還在學府讀書,所以這個我不追究了。”
“君王失蹤,依舜國先例,怎麼樣的麻煩擺不平?諸位選的是最輕鬆的一種,但說句難聽的話,在我曾經有幸接觸的君臣觀念裡,有一句我非常喜歡的話。”
“主憂臣辱,主辱臣死。”
“我若受辱,那要你們何用呐?”
這句話雖然依舊平緩,但卻是狂風乍起,驚的陵卯直接抬起頭來!室內除了君王平淡的聲音,還有不同容忽視的抽氣聲。
“藥寧知道的,”徇王還在繼續說:“同君王印放在一起的,還有另外一個藍色的盒子,你們知道那裡麵裝的是什麼嗎?”
“請您示下。”
在座諸位均是地仙,耳力不同常人,雖然聲音細微,但浮春宮這小小的後殿,應該已經被團團圍住了。
“是妖毒哦。”徇王的嘴角終於帶了些笑:“那些人會造反,是我逼的;造反者會齊聚,是我帶的;造反地在連州,那是我選的;這一亂亂三個月;是我定下的。”
“我花了十五年,為的是功畢於一役,也是為了在上一任天官給我的初敕打了折扣的情況下,留夠勘察天下的時間。”
“你們怎麼就不懂呢?”
玉江歎了口氣:“也許是因為我裝的太成功了?”
“好了,我們繼續說那個盒子,我本來吧,是準備這十幾年都拿來做數據收集的,後來培養了不少看中的人,稍微給軍隊洗洗腦之類的,但說到底,另一件事和殺叛逆同等重要。”
榮采的外表隻有四十歲左右,想想那毒|藥,聽到這裡便已經知道了來龍去脈。
她雖然確實沒有多少君臣實感,但確實拿玉江當學生在教,驚異的抬頭。
“嗯,想的沒錯哦。”她笑著說:“到時候一場宴會,一人一杯毒酒,讓你們給我這十幾年培養好的家夥們騰地方。”
“不是為了拔這些蘿卜,我也沒那閒情逸致,天天到花樓喝酒。”
玉江轉頭看向在另一邊執扇的佳夢:“說實話,比女官調配的酒液差遠了。”
佳夢不動聲色的屈膝行禮。
“我知道這手段算不上光明正大,但我若是辦場酒宴,你們都得來,來了便要喝酒。這樣殺人最簡單,還快捷的很,我是個唯結果論者,沒那麼多的道德潔癖,如果你們死了好處大,我肯定是直接下手的。”
“毒酒下肚再來一場大火,這便成了個意外。”
話說到這裡,台階下的眾人都已經僵直,若說什麼平叛計劃,他們確實有所耳聞,但其他一些事情,確切的說,這裡站著這個國家最頂尖的二十個人,卻沒有一個人發現過君王曾經染指過兵權。
“門外也是禁軍。”徇王的聲音這時顯得有些空靈:“打頭的……將軍應該是知道他的,不過這個不重要,我沒有非要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意思,諸位雖然待我少些敬重,但確實為我分憂頗多,接到叛逆書信——”
有人的氣息有一瞬的變動,但玉江全當沒看見:“最起碼全部忠於國家,我敬佩諸位的功績,所以那盒妖毒還是放在那裡沒動。”
——可你現在還讓拿著冬器的禁軍把這裡圍著呢啊?!
“貶斥重臣總歸不好聽,民眾對諸位的認知度絕對比對我高,到底功高德劭,我既然沒辦那場酒宴,便不會再做這樣的事。”
“今天這一席話,隻是為了告訴諸位。”
徇王終於站了起來,她本身身量就高,又站在台階上,那眼角眉梢的高高在上一覽無餘:“我既被麒麟選中,那必然是天命所歸,天命在天,我命在我。”
“庸君失道,是得天命卻不知己道。”
“昏君失道,是得天命卻誤認己道。”
“暴君失道,是得天命卻放縱己道。”
“我得天命,是為了以己道成我命,以我命,全天命。”
“這樣花式的流言雖說風流不羈,到底非我本意,這個國家隻需要一個下命令的人。”
“非我之命,便是亂命,亂命,是要廢止的。”
“謹奉詔!”
“那就好啦。”君王的笑聲帶著如釋重負的意味,一種【你們聽話真好我其實真的想留下你們】的感覺。
她對著身後吩咐了一聲“撤退。”
不多時,殿外又想起了那些細小的聲音。
“對了,有件事忘說了。”
三公四官內侍長,禁軍將領天地二官,除了依舊躺在床上基本動憚不得的諒曉,這些閒的沒事、淨瞎胡鬨的老頭老太太們【就年齡而言全是】本已經全部奉旨領罰,聽到她這話,又是齊齊一靜。
“天官空缺,這事便由太傅去做吧。”
君王微微仰著頭,匾額自上而下的陰影正掩住了她的雙眼,看不清的神色的女王略帶感慨地吩咐。
“太傅擬旨吧。”
“從此以往,徇王便以朕自稱,除了曆代徇王,國內便把這個字避諱過去吧。”
那聲音中的笑意越發明顯:“朕累了,諸位快快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