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私心和占有欲,都是最齷齪和不可理喻的東西,他當然也知道現在刺在哪裡會最中秦照的痛處。
果然,下一刻,秦照風雲不驚的麵孔上就閃過一道驚雷。
他目光沉沉,又生生收住了步子。
秦緒眼底又浮現出惡意的笑,一字一句說給他聽:“很久以前本宮就知道她將來得要入我的府邸,她……應該也知道吧。甚至……本宮認識她的時間遠比皇叔你們所有人現在所以為的都還要長久的多。皇叔你真的絲毫也不介意?”
說這話時,他心中甚至是升起了一股隱秘的快感。
重生這事,是怪力亂神,說出來會被指是妖言惑眾,更有甚者有些神棍更要趁機生事,會覺得他們的太子殿下是招惹了什麼臟東西,這才導致的胡言亂語。
可那些事,雖然不能明著說出來,秦緒自己卻知道——
不管他待她有沒有過真心,他與沈閱之間是的的確確有過一段名正言順的過往的。
秦照捏在廣袖之下的拳頭,手背上已經暴起了條條青筋。
如果麵前這人不是他一母同胞長兄的親兒子,也如果對麵這人沒有當朝太子的身份……
很顯然,現在麵前的秦緒頭早沒了。
此刻看著他這倒黴侄子挑釁意味明顯的眼神,秦照是忍了又忍才壓下要當場擰斷對方脖子的衝動。
他當然知道秦緒故意想要試圖激怒他,惹他失態,甚至再給他心裡埋下個疙瘩,最好能引的他對沈閱心生嫌隙。
嗯——
得承認,這小子得逞了,彆的不說,至少這個疙瘩是明明白白真的種下了。
“以後,她都永遠跟你沒關係了。”最後,安王殿下還是很有長輩風度、四兩撥千斤的冷嗤一聲。
走前,頓了一下,還不忘殺人誅心:“哦,也不能算做全無關係,下個月再見到她你就得喊皇嬸了。”
說完,也沒興致欣賞他這大侄子臉上迅速皴裂的表情,轉身大步的走開了。
這會兒一對兒新人還在廳裡給新娘子的父母敬茶。
秦照雖說不至於為了秦緒幾句挑撥離間的話就遷怒沈閱,但著實是被他那不省心的大侄子給刺激到了,這會兒滿腔怒火,也就顧不上避嫌。
直接找去了廳裡,但還是顧著這是在旁人婚禮上,他隻站在外圍,目光飛快往人群裡掃視一圈。
沈閱在他的眼裡自成目標,還是很好找的。
可他看見她時,她身旁卻不合時宜的站著個穿寶藍色華服,打扮的十分奢華貴氣的婦人。
那婦人大半個後背對著他,他暫且看不清臉,但顯然對方與沈閱站在一起顯得很違和,秦照當時就心裡覺得古怪,不由的警惕起來。
沈閱那邊,也是不勝其擾。
本來她和李少婉、薛文舒兩位閨中密友在一起,高高興興站在人群裡觀禮的,然後一個氣勢趾高氣昂的婆子擠進人群,湊到她身邊暗示自家主子要尋她單獨說兩句話。
沈閱又不認識她,怎麼可能就跟她走了?
對方一開始語氣還頤指氣使,但實在見她油鹽不進,又引她回頭去看站在後院裡的華陽郡夫人。
沈閱當時腦子裡就一個念頭——
當真什麼人養什麼狗,這主仆倆的德行都是如出一轍,全場獨一份的傲慢無禮自以為是。
那老刁奴欺她年紀小,蠻以為是能連嚇帶騙的把她這樣一個小姑娘給拿捏了,卻不想她看清華陽郡夫人的模樣依舊無動於衷,反複就一句:“我與那位夫人素未謀麵又非親非故,哪有什麼悄悄話還得私底下說的,這位媽媽你說笑了。”
然後目不斜視,繼續觀禮。
這要是換個地方場合,依著華陽郡夫人主仆的作風,大約就直接將她強行拖走了……
最後實在是這小丫頭刁鑽,不肯按常理出牌,老刁奴無功而返之後,不多一會兒擺譜兒的華陽郡夫人竟是紆尊降貴,親自湊了過來。
李少婉二人都目睹過寧嘉長公主對待她時避讓七分的態度,被她的貼身丫鬟擠到一邊也不敢再硬是往上湊,但也同樣的無心觀禮了,全都警惕又戒備的盯著沈閱這邊。
沈閱更是如臨大敵。
但好在她也清楚,眼下眾目睽睽對方不敢公然對她做什麼。
華陽郡夫人站在她身邊,視線落在人群正中的新人身上假意觀禮,又保持了一貫狗眼看人低的態度,正眼都不帶瞧她的,含笑說出來的話卻刻薄無比:“聽說你攀上高枝,定了門好親事?”
沈閱與她又不熟,索性裝傻——
橫豎對方又不是看著她說的話,她就權當對方說話的對象不是她,直接不預理會。
卻不想一看就脾氣不好的華陽郡夫人並未惱火,見她不肯答話,反而譏誚的側目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繼續低聲道:“敢於公然悔婚東宮太子的,古往今來你算頭一份,不過登高跌重,不到最後……誰知道你這門親事是福是禍呢。”
她這樣兀自說完,應該還是為了保持自己高傲的姿態,並沒有和一個故意忽視冷落她的小姑娘過多糾纏,直接在人群擁擠之下拉過沈閱的手,強行塞了個東西進她手裡。
這地方人擠人,雖然不方便低頭看,但沈閱能感覺到對方塞給她的該是個紙條。
陌生人,尤其是一個初見就對她表現出明顯惡意的陌生人,她給的東西,沈閱本能的是要拒絕。
但對方卻強行把那紙條塞她手心裡,麵上依舊不掩惡意的嘲諷一笑,意味深長道:“仔細想想清楚,安王府雖是個難得的好歸宿,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福氣消受。”
說完,就擠出人群走了。
沈閱對她戒備的緊,雖然一張紙條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可她也不敢把這人給的東西放手裡太久,於是連忙就背過身去將紙條展開。
正看著,秦照也剛好從外圍擠到了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