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照有事出門去了。
沈閱冷靜下來之後並未回房, 而是去了他的外書房。
窗外冷雨淒淒,她一個人坐在案後, 百無聊賴, 不知不覺便趴在桌上睡著了。
夢裡——
都是她上輩子無緣得見的,據說秦緒給予柳茗煙的那場盛大無比的封後大典。
他們,踩著她聞家人的骨肉鮮血, 她母親的,她外公的,以及她自己的……
一步一步登臨高處,站在了帝國皇城權利巔峰的最高處,俯瞰眾生, 俾睨天下!
秦照回府,已經是午後。
這樣的天氣, 他以為沈閱不會出門,直接便回了後院。
卻被守院子的春祺告知:“王妃上午帶冬禧姐姐去思水軒看望鬆哥兒去了,午飯也沒回來吃。”
秦照走了一路回來, 衣袍靴子也都打濕了。
他進屋簡單替換了一下乾爽的衣物,然後又打了傘尋去思水軒。
直到見著守在那裡的商秋, 才自對方口中知道個事情的大概。
但是商秋上午就隻顧著來回跑腿,他也隻知道是太醫院那個叫徐驚墨的年輕醫士來過府上, 並且治好了甘長鬆的心症,再至於……
私底下那人與自家王妃又都說了些什麼, 他便也解釋不清了。
秦照心底一直對徐驚墨揣著防備與芥蒂, 聞言, 便有種隱隱很是不好的預感。
再從思水軒出來,這回他直接找了林管家去問——
林管家一共隻伺候府裡這兩位主子,自然一門心思盯著自家主母的一舉一動, 以防她有所吩咐。沈閱午飯沒用,還是他親自尋去了外書房問的。
林管家道:“小的也沒見著王妃,在院子裡就被冬禧姑娘擋回來了。王妃未曾出門,若是這會兒還沒回房……那就應該還是在您外書房吧?”
秦照於是就又繞去了自己外書房。
果然,沈閱還在那。
冬禧麵色憂慮又焦灼的在屋外的廊下來回踱步,瞧著他來,連忙見禮;“殿下回來了。”
“她在裡麵?”秦照隨口問著,也沒耐性再同婢女多言,直接推開了房門。
沈閱被這響聲驚醒。
明明做了個對她而言依舊可以稱之為噩夢的極是不好的夢,她此刻心情卻是出奇的平靜。
揉了揉惺忪睡眼,自桌上爬起來。
“你回來了。”
秦照見她就這麼趴在桌上睡了,不由的心頭一緊。
他快速反手合上了房門,以防外麵的濕氣與潮氣進來。
然後又順便自旁邊睡榻上撈起薄被,幾大步就繞到桌案後頭,用被子先將她裹住。
“怎麼在這睡?這天氣又不好,不怕染上風寒嗎?”
沈閱乖覺的自行攏緊被子。
秦照彎身,額頭貼著她的,去試她體溫。
“應該不至於,這屋子裡也不算冷。”沈閱道。
雖說他是剛從外麵進來,可他大男人的,體溫從來都比她更高,這一試之下卻是也探不出如何的反常。
隻是他方才在府裡這一大圈找下來,新換的靴子和長袍下擺就又都弄臟了。
沈閱垂眸打量他時,不經意的瞧見。
這屋內櫃子裡也備著兩套他的換洗衣物,還有平時室內穿的軟底鞋。
“你身上都濕了,換了吧。”沈閱起身,先幫著他脫下外袍,又去拿了鞋子給他。
正要蹲下去幫他替換,秦照卻擋開她手:“都是泥水,你彆沾手了。”
他三兩下換了鞋。
因著是在室內,他一個常年習武、體魄健碩的大男人並不覺得冷,就乾脆也沒急著再找外袍來換。
他隻將裹著被子的沈閱拉到懷裡,坐到了案後。
“我剛去了思水軒。”
甘長鬆那病症,按理說是無解的,現在雖然究竟如何,還得再找有經驗的大夫多跟進診脈驗證幾次,可就單衝著個把時辰之內,孩子本是十分虛弱的脈搏就恢複的與常人無異……
秦照再是見多識廣,也覺不可思議。
這事兒沈閱雖是親眼所見,但她也始終想不通,於是就將自己目睹的徐驚墨治病的經過詳細說了。
“上午請過來的大夫切脈,就沒再切出鬆哥兒的心悸之症了,後續若無反複的話,他這病是不是就真的好了?”沈閱也是眉頭緊蹙,苦思冥想,“那位徐小大人的手段,屬實是詭異到不可思議,乍一看就跟神跡顯現似的,這世上真有這麼神奇又高超的醫術嗎?”
“醫術是不太可能有這麼立竿見影和起死回生的效果的……”秦照認真思忖許久,後才凝重開口:“他應該是在種蠱吧?”
說是推論,他語氣卻近乎篤定。
沈閱倒吸一口氣,立時屏住了呼吸,扭頭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