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親衛見著生人要往沈閱身邊湊, 立刻便想阻止。
商秋認出了徐驚墨,不動聲色攔了一下。
他雖不知自家王妃和這個太醫院的小小醫士之間門到底有什麼貓膩,卻會記得秦照走前的吩咐——
護著王妃安危, 但不要乾涉她的日常行事。
再至於說沈閱與徐驚墨之間門有些過從甚密了?
他對自家王爺的這點自信還是有的,徐驚墨這種乳臭未乾的臭小子,除了空有一張漂亮臉蛋兒,又拿什麼與自家王爺比?
沈閱與他隻是錯身而過, 迅速將那瓶子揣進袖袋,然後在兩個丫鬟的攙扶護持之下不受乾擾的繼續上了馬車。
徐驚墨也沒回頭, 路人一般, 直接走了。
坐在回聞府的馬車上, 沈閱暫時沒再去管徐驚墨給她的東西。
兩個小丫頭倒是好奇, 互相之間門打了半天的眼底下官司, 最後卻是誰也沒敢問。
大半個時辰之後, 馬車停到了聞府門前。
沈閱下車時, 就感覺到了周遭的氣氛與往常大不相同——
聞家大門緊閉,而兩邊街巷上來往的路人,卻總都免不了指指點點朝這邊張望兩眼。
這兩天, 沈閱雖是沒什麼心思去聽街頭巷尾的風聲,但是想也知道, 自家的家務事是被推上了風口浪尖,少不得要被人拿來做茶餘飯後的談資, 這個杜絕不了。
隻……
以她外公的坦蕩行事,這時候府門緊閉, 反而有點兒不像是以往的作風了。
沈閱心下一時覺出了幾分怪異,倒也沒多想。
就在她微微愣神的間門隙,商秋已經叫開了門。
門房的小廝婆子們, 臉上也都頗帶幾分愁容,恭敬謹慎的給她請安:“王妃娘娘回來了,您快請進門。”
沈閱徑直往裡走。
因為聞太師賦閒在家了,她每次回來,都必定先去四喜堂給老人家請安,打過了招呼才會往後院拜會女眷。
這次,見她抬腳往裡走,門房的婆子卻慌慌張張的欲言又止:“您……”
沈閱越發意識到家裡該是出什麼事了。
但她人已經在這了,不再浪費時間門與下人之間門拉扯,而是加快了步子往裡走,順便也喊上了商秋:“商秋,你也跟著進來。”
主仆一行,直奔了四喜堂。
結果剛走到附近,卻看聞清遜親自端著一個空藥碗,神情凝重自那院裡出來。
兩日前雲哥兒的滿月宴,二舅舅就是告假在家的,他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又連續告假!
沈閱心中立時便有了不好的猜測,一顆心更是直接提到嗓子眼。
她拎了拎裙擺,三兩步快跑過去:“二舅舅……”
聞太師再度倒下,情況已經很是不容樂觀。
聞清遜兩兄弟在家侍疾這兩天,也都愁眉不展,他甚至神思不屬,直到沈閱跑到麵前了才瞧見。
“閱姐兒回來啦。”他倒也並未過度隱藏情緒,勉強擠出個笑容。
沈閱屏住了呼吸,目色惶惶看一眼他手裡端著的藥碗:“是外公他……又……”
後麵的話,直接哽咽,沒能說出來。
聞清遜拍拍她的肩,也沒心情說廢話:“父親剛好這會兒醒著,你進去吧。”
沈閱於是顧不上再多說,趕緊繞開了他,跑進院子。
聞太師病了以後,就不願意在臥房呆著,一般都是歇在暖閣的炕上。
見岑伯就站在那屋子的廊下,沈閱就直接進了那屋子。
聞太師靠著幾個大迎枕,坐在陽光底下,可是陽光映射之下,就越發襯得他臉上都是一片灰敗的死氣。
沈閱看在眼裡,瞬時就是眼眶一熱。
“外公。”她叫了一聲,直接撲過去。
原是想要如兒時那般,撲到對方懷裡撒嬌的,可是抬了一半的手臂,卻又看著老人虛弱的模樣……
她又生生頓住。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兒。
聞太師這回一病,還沒太緩過來,整個人的反應都比平時遲緩了許多。
他緩慢的轉了轉渾濁的眼珠,手臂抬起來費力,便直接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閱姐兒回來啦,坐,我還正想著著人尋你去呢。”
他唇角,浮現出平和的、淺淡的笑容來。
卻又仿佛……
一觸即碎。
沈閱強忍著眼淚,挨著他坐到炕沿上,這才終於鼓足勇氣,小心翼翼拉過他的手。
老人的手,原就乾瘦又布滿了皺紋,像一截老樹的枯枝。
可是以往拉著它,它是有溫度的。
而如今——
卻冰涼的直接印在了沈閱心上。
沈閱沒忍住,到底是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
她哽咽:“這又是怎麼了?前兩天……我來時您不是還好好的?”
聞太師沒多解釋自己這病情始末。
他如今這般,就算想要抬手給最寵愛的女娃娃擦擦眼淚都做不到。
心裡一聲歎息,麵上依舊保持著平和,嚴肅了語氣道:“你先彆哭,外公有話要同你說。”
“好……好。”沈閱忍了忍,可是眼淚忍不住。
她隻用力拿袖子抹了兩把臉,又跳下炕,“外公您先等會兒。”
跑到外屋門口,喊了商秋:“商秋……你去請那位徐小大人……”
商秋方才也已經同岑伯大概問了下情況,知道聞太師二度吐血病倒,也是懸心的緊。
“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應諾就要去找人。
但沈閱臨時想到彆的事,又改了主意:“不……不要直接找他,你去請司徒勝。”
如今,她正想利用徐驚墨的手藝多做點事,若是叫旁人察覺他二人之間門私下有交情,很多事後續就沒法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