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曌踩著木質的樓梯走上樓, 精致繁複的長裙曳行,如牡丹綻放。
休息室的大門關上, 隔絕了外麵吠舞羅眾人好奇的目光。
宗像禮司沉穩而不發一言的跟在武曌身後, 走進了休息室。然而在大門關上的瞬間,他猛地彎下腰,額發間冷汗滲出。
武曌敏銳的察覺到身後的異動, 利落回身看過來。
哪怕極力壓抑自己,宗像禮司仍控製不住的蜷縮起身軀,他眉頭緊皺,牙關緊咬, 俊美的容顏痛苦猙獰。
武曌靜靜觀察了片刻, 沒有出手救助也沒有出聲詢問, 她了然的挑了挑眉, 隻轉身自顧自的走向沙發落座。
隻有兩人的休息室安靜得針落可聞,宗像禮司泄露出的一點破碎痛苦的聲音回蕩,顯得格外清晰可怖。
許久,宗像禮司喘著粗氣緩慢直起身,卻依舊抑製不住的輕微顫抖著,連伸手推一下滑落的眼鏡的力氣都沒有。
注意到武曌投射過來的毫不好奇的目光,他扯了扯唇角, 苦笑一聲, 閉上了那雙因為溢出生理性淚水, 而水潤不複冷漠的眼眸。
不過幾個呼吸, 當宗像禮司再睜開眼眸時, 已收斂好自己所有的情緒,平複了自己的呼吸和顫抖。看不出方才那幕一丁點遺留下來的虛弱。
他依舊是那個永遠理智克製的,秩序的青王。
“陛下。”
宗像禮司抬手推上自己滑落下來的眼鏡,唇角噙一抹沒有溫度的笑意:“周防尊這件事,您之前可沒和我說。真是嚇了我一跳。”
武曌驚奇:“朕為什麼一定要和你說?”
她笑得傲然,任性得理所應當:“朕要做什麼事,難道還要經過你的允許嗎?宗像,朕是認可你不假,但也彆太過高估計了朕的容忍範圍。”
宗像禮司拉過一旁斜放的高背椅,坐在武曌對麵。
一道長桌橫在兩人中間,如同分界線一般,隔開成了兩個對立的世界。
桌上橫倒著雕刻精美的黑白國際象棋棋子,不知是誰遺留下了一局殘棋,黑色的een沉默矗立棋盤,注視著白色的kg傾倒在白色的騎士中間。
宗像禮司微微垂眸,看向桌上的殘棋:“陛下,您會下國際象棋嗎?雖然驚訝於吠舞羅還有人喜歡在室內娛樂於這種遊戲,而不是衝到街頭給sceter 4 添麻煩。但,也算是意外為我們提供了一種交流方式。”
武曌微微向前傾身,玉潤的手指落在黑色的een王棋上。她抬眼向宗像禮司看去,朱唇勾出漂亮的弧度。
然後……
金色的光點飄散空中。
瞬息之間,een王棋潰散在她的指尖。隨之而來的,是整個棋盤無聲的崩塌湮滅。
她笑著,輕輕吹了一口氣。
就如風中之沙,頓時,黑白色細沙轟然爆開,在斜射進休息室的光束中紛紛揚揚散落。
沒料到武曌會是這個反應的宗像禮司,一雙眼眸漸漸輕微睜大。
沉默片刻,他摘下眼鏡,掏出製服上衣口袋裡的手帕,細細擦拭眼鏡上汙臟了的汗漬和黑白色灰塵。
武曌坐直身軀,她坐在宣軟的沙發中,卻如同高高坐在黃金的王座上。
她昂首,手中未握權杖,卻執掌權柄。
帝王威勢鋪開,席卷了整間休息室,被激怒的武曌毫不吝嗇向宗像禮司展示她的力量。
“朕為什麼要交流?朕做決定,何時與他人商議過。”
“竟然還想借由國際象棋這種東西隱喻?可笑!朕獨一無二,千年萬年!也隻有朕一個大唐則天大聖皇帝。這種流水線的粗陋產物,哪裡來得資格借代朕的身份!”
“——朕從來,都不在任何人的棋盤上。”
武曌的眸光冰冷:“宗像,你拿什麼來換與朕交流的資格?以你那已經開始偏離了的力量,還是你被德累斯頓石板侵蝕到四處漏風的身體狀況?”
她的眸光如照射在刀刃上閃爍著的月光,寒涼且鋒利,幾欲割開皮膚取人性命。
宗像禮司卻視若無睹,隻麵色平淡的坐在原位。即使麵對著發怒的女帝陛下,他依舊在高速運轉著大腦,冷靜而理智的思考,為這座城市的秩序和安全細致謀劃。
“陛下,我無意冒犯您的權威。隻是。”
像是在下一個艱難的決定,他頓了頓,才接著說道:“周防尊不能留在這裡。”
在武曌申明態度之前,宗像禮司一條一條,慢條斯理的為武曌列舉出他的理由。
“不可否認的,陛下您對德累斯頓石板體係確實了解頗多。您與各位王權者的關係和您本身所有的強大的情報搜集能力,讓您甚至比各組的氏族成員所了解到的信息還要多。”
“但是陛下,您終究還是獨立於德累斯頓石板而存在。您有您自己的曆史,故鄉,過去,和時間,您有那份名為“英靈”的力量和背後一整個“萬靈殿”的支持。這樣的您,無法體會到這座城市裡無時無刻不在進行著的暗流湧動。”
武曌被勾起了興趣,頷了頷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宗像禮司接著說道:“綠王比水流,是變革之王。他所領導的jungle是七王氏族中最高調卻最神秘的氏族,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誰,但是當他們融入人群,卻誰都抓不到他們——即使是sceter 4 ,也要耗費更多的人力精力,才能抑製住他們對這座城市的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