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謐當即裝聾作啞,在刀光劍影裡頭也不抬。
張斂麵色平靜:“要不要跟你父母講一聲,讓他們來看看你。”
周謐手指微頓,沉默幾秒:“不要。”
“唯恐天下不亂嗎?”父母——光這兩個字就讓她雙目泛潮:“你巴不得他們快點把我弄回去吧。”
張斂都無奈了,她在想象他這方麵,怎麼總能往無惡不作上無限延伸。
他輕歎一息:“你那天就說想要你媽媽在你身邊。這幾天我一直在考慮,還是得有個你信賴的人陪著你,畢竟你朋友要上學,不是時時刻刻都在。”
周謐啊了聲,眼睛濕紅:“真的嗎,我那天這麼說了?”
張斂但笑不語。
她恍悟過來,叫囂:“我當然叫我媽,不然叫你嗎?”
“我警告你啊,”她看向張斂,瞳仁裡貼出兩道黑亮的禁令:“你敢和我爸媽說的話我永遠不會放過你,我立刻跳樓,自縊,魂斷成和醫療。”
隨後冷森森勾唇,像個壞心眼的小女巫:“你居然還想跟我爸媽說,他們知道了絕對要殺過來衝了你,混合雙打的那種,我也是為了你的人身安全考慮。”
張斂倚回椅背,抱臂:“那怎麼辦,你又不想看到我。”
周謐低頭滑手機屏幕:“你去隔間坐著好了,想乾嘛乾嘛,我不用看到你就好。”
張斂說:“可我想看到你。”
胸口莫名一窒,周謐手機裡的遊戲角色都走歪:“有什麼好看的,看我有多淒慘嗎?”
“看到你心裡會舒服一點。”他聲音異常認真,像是用在承諾裡才有的那種口吻。
仿佛被溫熱的手指一路往下摸過脊梁骨,周謐縮縮頸子,嘲諷:“唷~又要開始裝好人了是不是。”
張斂不以為意,繼續征詢她想法:“你認為什麼方式對你來說最好?”
周謐小心避開他澄澈的眼睛:“現在這樣就挺好的。再休息個七天十天的,我立馬回家,然後跟你一拍兩散。”
張斂忽然叫她名字,有些正式:“周謐,那時候為什麼選擇來奧星實習?”
周謐雞皮疙瘩起立:“你即興麵試呢。”
“不是,”張斂唇微掀:“據我所知,老師和公務員才是大部分中文係學生的職業規劃,你怎麼考慮來廣告公司的?”
周謐安靜了,神思浮遠了些,片晌,她冷哼:“因為不知道你特麼就是奧星的老板。”
“你好好答,”張斂低笑:“還是讓我猜?”
“彆猜,謝謝。”她最煩他這種揣摩人的眼神,像根若即若離的黑色羽毛,在她身上從內而外地遊弋。
“因為我想鍛煉自己,”周謐籲氣:“我不怎麼會跟人溝通,也不想把自己定格在一種站在開頭就能看見終點的人生框架裡。去年我刷微博看到過你們公司做的一條耳機視頻,很打動人,我看了好多遍,後來特意去查了下是哪家做出來的,才知道原來是我們這的奧星。”
張斂點點頭:“嗯,那怎麼沒去Creative?按你專業來說,這個部門更適合你。”
周謐說:“我覺得那是我的舒適區。”
她的狂妄讓張斂眉梢微挑:“創意可是廣告的靈魂。”
周謐想了想:“我從小到大的社交圈一直很狹窄,就家、爸媽、學校、同學,進大學之後,也是隻有我,我朋友,還有我前男友三個人,他們兩個又非常在意我感受……凡事都擋在前麵,我覺得自己就有點被慣壞了吧,在人際方麵有欠缺。你彆看我什麼都敢跟你說,其實都是假相,我很怕生,比較悶騷,有交流恐懼症,尤其是那種正經場合,我隻想把自己放得離人群越遠越好。”
“我之前查過,AE可以接觸到客戶各種,那就試試看吧,看看能不能通過這個工作鍛煉自己。”
她說著又浮出委屈勁,交叉起手指:“結果……就,有點落差吧。”
張斂說:“你才來多久。”
周謐偏眼看他:“我知道,那麼短的實習期。是我把預期值放太高了。”
張斂問:“什麼預期值,實習工資?”
“當然不是,”周謐急急否認:“我暫時還沒那麼在乎這個,隻是沒想到,迎接我的還是一大堆很瑣碎的數據工作?訂會議室那些……”
到最後,周謐底氣漸失,聲音輕若蚊音。
但張斂並沒有跟她預想的一樣說她好高騖遠,隻問:“這兩個月一點東西都沒學到麼。”
“當然有,怎麼會沒有,”周謐吸了下不知何時開始滯塞的鼻頭,苦巴巴道:“本來這個禮拜我都可以自己試著做月報了。去年下半年我就做好打算要來奧星實習,這幾個月也為此做了不少準備,就是想以後能被正式錄用。現在全泡湯了。”
張斂沒再說話,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然後離開座位,把茶幾上自己的筆記本拿過來,找出個東西,麵向周謐:“再看看?”
目及屏幕,周謐瞬間與裡麵一寸照的自己對上視線,她臉唰得紅透,質問:“你那怎麼會有我簡曆?!”
張斂仿佛對私窺她個人信息一事很是自如:“當然是拿來看。”
這跟公開處刑有什麼區彆,周謐百爪撓心碎碎念:“所以呢?”
“回憶一下做簡曆時的心情,確定自己到底要什麼,彆因為任何事輕易轉移,”張斂不急不緩地說:“不管你今後留不留在奧星,這些經曆都能為你的職業生涯增加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