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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俗童話 七寶酥 8839 字 8個月前

最終, 周謐沒有回這條消息。

洗完澡出來時,外麵的風雨都小了很多,像個終於被安撫下來的嬰兒, 不再鬼哭狼嚎地拍打窗戶。

周謐對著鏡子猛搓頭發,濕黑的長發如翻湧的墨液,漸漸,她動作慢了下來, 最後完全靜止。

她望著自己怔起神來, 眼瞳逐步失焦。

腦中閃過去年還在華郡的一幕, 那晚她剛洗完澡, 張斂也像今晚一樣, 立在背後替她用毛巾輕揉著腦袋。

燈光暖黃,兩人的臉一高一低, 一起注視著鏡麵中的彼此, 又心照不宣地彎眼笑開來。

像畫裡的人,亦或一幀劇照, 他們這樣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忍不住偎依進他胸口。

後來,張斂把毛巾摘下來, 放到洗臉台上, 沿著她發梢一點點細密地往下啄吻,她的鬢角,耳尖,耳廓,耳垂……最後握著她上臂, 埋在她肩頸銜接的位置,氣息深熱地呼吸, 他投映在鏡子裡的樣子像在嗅一朵極為愛惜的白色花朵,有種致命而誘人的沉迷。

這種沉迷感令人腿腳發軟,酥癢難耐,她害羞得直笑,渾身打顫。

周謐彆開眼,麵色微黯地吹乾頭發,把臟衣簍往陽台拎,沿路又把椅背上張斂的開衫拎起來,翻到後領內側看標簽,上麵白底黑字的tho

owne讓她頃刻無語。

周謐取來一隻木質衣架,將它小心平整地撐好,掛進自己衣櫃,而後拿起手機給張斂發消息:開衫你急著要嗎?我明天送乾洗店,估計得要個兩三天。

過了幾分鐘,張斂回複:不急。

想了想,周謐不放心問:到家了吧?

張斂回:嗯。

周謐說:哦,早點休息,晚安。

張斂:晚安。

晾好衣服,周謐躺回床上,認真翻看了一下最近手頭上的新項目――rz耳機的幾個競品官博,將他們最近發布的還算不錯的海報和視頻一一保存進相冊。

這場少見的台風來勢洶洶,亦措手不及,第二天天氣仍不儘人意。

天公不作美,原本安排的一場戶外拍攝也不得不往後推遲,周謐坐在工位裡,仔細查詢著未來一禮拜的天氣。

下午兩點多,珍妮組織creative那邊一起開了個創意會,大家有說有笑,一邊腦暴一邊吹水,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一個多鐘頭。

中途張斂的秘書從外麵經過,珍妮忙衝到門邊叫住她:“lilith!”

lilith回頭:“什麼事?”

珍妮說:“我上午給你的東西你拿給fabian簽字了嗎?”

lilith說:“fabian發燒了啊,吃藥沒壓住,下午去打吊針了,今天應該不來公司了。”

珍妮“啊哦”一下:“好吧,祝他早日康複。”

周謐隨意晃筆的手一頓,眼睫微微下垂。

散會後,周謐回到工位,接著做提案t,確認自己心神難安後,她握起手機,點進張斂微信,編輯了一條消息,糾結片刻,她還是選擇將它發出去:聽說你生病了,這會怎麼樣了?還好嗎?

好一會張斂才回複:不燒了。

周謐心微微放下:那就行。

看著重新安靜下來的聊天界麵,她突生煩躁,不知因為負疚還是其他,她飛速打著字,像在跟誰發脾氣一樣:你就不應該把開衫給我的,我還要再還給你,真夠麻煩的。

張斂很快回:那我要怎麼做。

又看不出情緒地說:到時候我去取吧。

周謐不再作聲,抬手撐了會鼻頭,片刻,她把手機放回原處,抿水稀釋走灼熱的情緒,才專心辦公。

晚上八點多,周謐起身離開公司,外麵的細雨不厭其煩地持續了一整天,四野鼇

手裡撐著的是家裡的另一把輕便陽傘,勉強能派上用場。

搭上公交車後,她找到最後的位置坐定,才行一段路,手機忽然震響,屏幕上是一行數字,好似陌生來電,但一看末尾四位,周謐就能馬上對號入座。

她接起來:“喂。”

張斂的聲音響起,微微喑澀,但不摻半分病怠感:“下班了嗎?”

周謐“嗯”了聲,側頭凝視起車窗上的水跡。

它們亂七八糟地彌漫著,延綿著,將滿城燈火曖昧地凝聚其中。

張斂問:“在家?”

周謐說:“路上,才上車。”

張斂說:“我在你小區這邊,我把傘給你。”

周謐微怔,不自知地抬聲:“你在醫院待到現在?”

張斂說:“剛從客戶那邊回來。”

周謐:“哦。”她看眼路標:“我估計還有二十分鐘。”

張斂:“好。”

周謐在租房小區附近的公交站下了車,踩回濕濘的路麵,剛要撐起手裡的折疊傘,周謐的動作倏然一頓。

她看到了廣告燈牌前的瘦高身影。

張斂居然已經在站台等著她,他握著一把黑色的大傘,英挺的麵容半浸在陰影裡,似晦昧不清的月。

嘭――周謐也撐起自己的傘,走過去。

外麵的雨點從蹦豆變為絲須,打在傘麵上的響動也微弱而綿密。

張斂也朝她走了過來,兩人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停下來,對視少刻,張斂將手裡的東西遞出去。

是一把嶄新的雨傘,折放規整,層層疊疊,不見一絲褶皺,傘柄是細致高級的兔子頭木雕,看起來頗具質感,墨藍色的麵料將男人的指節襯得愈發蒼白。

周謐沒有接,隻問:“我那把黃色的呢。”

張斂聲音平淡:“有根傘骨壞了,我給你新買了一把,抗風一些。”

周謐平靜地看著他:“我不要這個,我就要我那把黃色的。你不會扔了吧?”

張斂說:“下次帶給你。”

周謐沉默下去,幾秒後,她把他手裡的傘抽過來:“不要了,就這個吧。”

張斂幾不可見地勾了下唇。

她多看他兩眼,留意到他還半挽著的黑色針織衫袖口:“你還燒嗎?”

張斂搖了搖頭。

疾病讓他的眉眼和舉止都多了幾分柔緩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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