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謐有點不信:“真的嗎?”
張斂輕描淡寫:“不信你可以探一下。”
周謐啞住。
又是短暫的寂靜,身畔隻剩微寒的雨氣或路麵上車軲轆的碾動,周謐扭頭望了眼馬路對麵,又回眸:“你吃晚飯了嗎?”
張斂說:“還沒有。”
“對麵有家潮汕粥鋪,”周謐掂掂手裡的新傘,語氣平直:“我請你,就當謝謝你了。”
坐進店裡,兩個人的身體都逐漸回溫。
周謐把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手寫餐單遞給張斂,然後仔細擦拭起麵前木桌上的油汙。
餘光捕捉到男人的胳膊肘就要架上桌緣,她忽然不能容忍地唬停他動作,也抽了張紙巾替他抹桌子。
張斂盯著她,眼裡起了笑意。
周謐屁股貼回長凳,神不知鬼不覺地移開目光:“看菜單,彆看我。”
張斂視線重新落回餐單:“你想喝什麼粥?”
周謐開始燙碗筷,想了想:“它家海鮮砂鍋粥比較好吃,”她看向他:“而且你發燒,胃口不好,鮮一點更開胃。”
張斂說:“那就這個吧。”
周謐應了聲,抬手招呼老板娘。
搬來這邊後,她隻來這家店吃過四趟,但因為容貌易於留下印象,老板娘很快記住了她,見她大晚上的帶了位帥哥過來,不由打趣:“靚女,這是你男朋友啊?”
周謐連忙否認:“不是,就同事。”
張斂沒有言語。
周謐沒拿菜單,盲點了一鍋粥,又加了三樣小菜。
老板娘笑眯眯地記下來,剛要離位,張斂忽然叫住她,讓她再拿一雙筷子過來。
老板娘疑惑地眨了眨眼。
張斂指了指咽喉位置:“我有點感冒。”
老板娘恍然大悟:“可以可以。”
―
桌上再度安靜下來,周謐無話可說,從衛衣兜裡抽出手機,旁若無人地刷起微博。
少晌,她從屏幕後分出一部分視線,去瞄張斂。
男人正平靜地抿著熱水,似在潤喉嚨。
她覺得他麵色不如昨晚那麼白淨,好像還微微泛著點紅,不由掂放下手機,起疑擰眉:“你真的不燒了?”
張斂偏眼看過來,沒有作答。
下一刻,他忽然握住她手腕,扯過去,徑直將她的手背貼上自己額頭。
“還燒嗎?”他目不轉睛看著她。
周謐根本感觸不出來,渾身血液全往腦部奔騰,統領了她的所有神經,心臟像失控的彈珠一般上下狂跳,抓握不住。
她咽了咽口水,使勁掙動一下,他就放開了,隻是雙眼仍鎖在她通紅的臉上,然後淡淡評價:“你才像發燒了。”
周謐悶下頭去,捧高手機當擋箭牌。
想想又放低,嗆回去:“誰突然被這樣搞不嚇到臉紅?”
她環顧還算忙碌的四周:“彆的桌也有女生,你去跟她們做同樣的動作,你看她們臉不臉紅。”
張斂微微笑,似不解:“我為什麼要跟她們做同樣的動作,關心我燒不燒的不是你麼。”
“……”周謐一手拈起一根筷子,再不吭氣。
一大鍋熱氣騰騰的海鮮粥被老板娘端了上來,周謐放棄本打算給張斂盛粥的想法:“你自己來,我不知道你要吃多少。”
張斂把她的碗拿了過去,先幫她舀了半碗,又用公筷夾出一隻蝦,一隻蟹,放入黏綿的米粥。
周謐雙手接過去,道謝的語氣聽起來完全不像道謝,吊兒郎當的:“謝謝哦。”
張斂給自己盛,挖了一勺放嘴裡。
周謐問:“好吃嗎?”
張斂不鹹不淡:“還行吧。”
周謐熟練地判斷:“看來是不覺得好吃。”
張斂看向她:“應該是生病嘴裡沒味道的原因。”
周謐點點頭,表示認同:“我覺得她家還蠻正宗的呢。”
她將整碟菜脯往他麵前推了點:“那你多吃點配菜,開胃。”
張斂看她一眼,換公筷夾了兩條放碗裡。
周謐滿意挑唇,低頭吃自己的。
兩人慢慢悠悠吃完大半份砂鍋粥時,基本都有些飽了。周謐去跟收銀台跟老板娘結了賬,再回頭,張斂已經背身立在門外。
她怔了一下。
不知為何,她的心臟總是會為他形影相吊的樣子遽然一緊或一沉,像在一本哀傷的故事。
可在遇到她之前,他也一直是一個人啊。
周謐走去他身邊,外麵雨已經停了,路燈將地麵映照成瀲灩的湖。
張斂問:“好了?”
周謐說:“嗯。”
兩人並排往小區正門走,周謐往他那偏了偏眼:“你車停哪了?”
張斂說:“跟你們門衛問了個臨時停車位。”
周謐“哦”了聲,又問:“要交錢嗎?”
張斂說:“一小時三十。”
周謐下意識驚呼:“我靠,這麼貴?早知道吃快點了。”
張斂哼笑一聲。
周謐反應立斂,換語氣吐槽:“以後彆來了。生病就算了,還花這麼多錢,你那件倒黴毛衣,放乾洗店奢侈品護理還要二百五,我整個人都二百五了。”
“那你給我送過去?”張斂很上級口吻地叮囑:“記得把發票一起帶來,不然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