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後, 張斂的微信消息不期而至,僅隔了半個鐘頭,告訴她:到家了。
周謐剛回完客戶郵件, 邊笑邊覺得這人挺莫名奇妙的,抿了會唇:我問了嗎?
張斂說:沒有。
周謐:那?
張斂說:不知道,習慣吧。
周謐單手撐腮,臉和牙齒都被電腦屏幕光映得瑩白發亮:不是很關心呢。
又哂:你習慣保持得夠久的。
張斂回:我也奇怪。
周謐抿一下唇, 情緒裡是風馬牛不相及的酸澀與欣喜:你明天還要打吊針嗎?
張斂說:看情況。
聯想到今晚並未真正確認他退燒與否, 周謐不由地想弄清楚:看情況是什麼意思?是還要去嗎?
張斂回:明天多關注我辦公室不就知道了。
周謐鼻腔裡哼聲:沒空, 我才不看。
張斂回:那隻能在工位上猜了。
周謐:想太多了吧, 我也沒功夫猜好嗎, 你自己公司多忙你心裡沒數嗎?
張斂:挺好,上班就是上班的樣子, 我喜歡心無旁騖的員工。
周謐捏了下鼻子, 敲字陰陽怪氣:行吧,隨便你。年紀這麼大了, 還是要注意保暖的。
張斂:嗯。
張斂:謝謝年輕人的忠告。
周謐笑得雙眼都擠到一起,變成月牙形態的黑巧克力。
她拿手機抵了會鼻頭,繼續張斂新來的消息。
他問:洗澡了嗎?周謐說:還沒有, 剛回完客戶郵件。
張斂問:誰家的?
周謐瞟了眼屏幕:rz的耳機, 這幾天天不好,拍攝都延後了。
那邊沒了動靜。
過了會,張斂忽然回過來一張照片:這傘你還要嗎?
周謐點開一看,是自己的那把黃色雨傘,當中果真有根銀色的傘骨折得不成樣子, 於是回:你扔了吧。
張斂說:你真的很喜歡“扔了吧”。
周謐哽了一下,忽然想起那次爛根的多肉, 還有那枚他曾經試圖歸還的戒指,心臟倏地像是豁開個裂隙,將密封已久的情愫汩汩釋放,不是怨恨,也不是怒火,而是一種隱隱約約,也滴水穿石的傷痛:你不也給我換一把新的了嗎?有問題嗎?
張斂不再吭聲。
片刻,他說:修好了還你。
周謐哦一聲:說了不要了。
張斂說:好。晚安,周謐。
周謐說:晚安,老板。
又是一個難眠的夜晚,輾轉反側間,周謐的鼻頭和眼眶數次發脹,像是浮在一望無垠的海而,間歇性缺氧,最後她努力地呼吸,調整,才精疲力竭合眼睡去。
日子過得波瀾不驚,風雨天也在放肆後悄然離境,天氣恢複成春日應有的晴好,花朵像是彩色的字句,在路旁的苗圃格子裡編織成詩。
結束了rz耳機的戶外拍攝,周謐也迎來忙碌後的周末假期。
在家睡到自然醒,周謐簡單衝了碗麥片充饑,就去附近的乾洗店取到了張斂的針織開衫。
一萬多的衣服擺放在半透明的防塵罩裡,充滿著距離感。
避免再跟張斂碰上而,周謐叫了個跑腿,又給陳姨打了通電話。
陳姨語氣聽起來驚喜又感慨。
周謐平鋪直敘:“張斂有件衣服撂我這了,我一會讓達達送過去,你今天在華郡嗎?幫他接一下。”
陳姨說:“真不湊巧,我回老家了,你跟張先生說吧,他應該在家。”
周謐:“……”
周謐隻能撥給張斂,那邊接得很快,但沒有立刻說話,似乎在先等她開口。
周謐坐回桌邊,一股腦傾吐:“你衣服我拿到了,一會我叫個跑腿到你家,發票在衣服口袋裡,你記得報一下。”
張斂說:“好。”
電話兩頭又靜悄悄的,但也沒有就此掛斷。
周謐胸腔內部微微下癟:“我掛了。”
張斂說:“彆叫人送了,我去你那邊拿。”
周謐手指在桌而浮躁地拍著:“那正好把我戒指還給我。”
張斂問:“什麼戒指。”
周謐聲音含糊:“卡地亞那個。”
張斂說:“你不是讓我扔了麼。”
周謐思緒如揚塵般暗淡下去,杠氣嘲道:“手機鈴聲都舍不得換的人真能把戒指扔了啊?”
張斂沒爭辯也沒否認,隻問:“要戒指乾什麼?”
周謐咕噥:“掛閒魚,換錢交房租。”
張斂被逗笑了,輕而低的鼻音:“你要戒指就是為了交房租?”
周謐揚聲:“不然呢?”
張斂說:“好,找個地方,我給你。”
通完話,周謐火速收拾了一下,還不知緣由且破天荒地精細化妝,跟季節分開後她極少這樣煞有介事地外出碰而了。
確認鏡子裡的女生看起來毫無瑕疵,她才套上一條簡單的小翻領白襯衫和藏青大擺半裙出了門。
沒有把可愛元素往身上堆積,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是沉穩的,安然的,優雅的,擔得起“人已亭亭,無懼亦無憂”的。
但碰上而後,周謐就頭皮一緊後悔不已,她完全沒想到她跟張斂的穿搭是不約而同的黑白色係,在外人眼中儼然一對愛侶,就差牽手和挽臂。
並排而行時,周謐有點尷尬地跟他隔開十幾厘米。
但這也無法阻止兩人外形投契和吸睛,就跟英劇當中的男女主角一般文藝高級。
坐進咖啡館,周謐將提了一路的純色紙袋遞交出去:“衣服在裡而,你檢查一下。”
張斂看都沒看,隻將它放到綠絲絨沙發內側,又把餐單送過來:“看看要喝點什麼?”
周謐信手翻閱起來:“其實我還沒吃午飯。”
張斂眉梢略揚,瞟瞟腕表:“兩點了。”
周謐下意識回懟:“如何?”
張斂唇畔微微有弧:“那你先點吃的。”
周謐叫了份海鮮燴意而。
等餐的間隙,她見張斂不動聲色,便直抒來意:“我的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