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寧清歌的手臂用力,將對方緊緊抱在自己懷裡,似要將人揉進自己骨血之中。
她自顧自呢喃道:“那時,我就想像這樣抱住殿下。”
盛拾月心顫了下,舌尖的荔枝香氣還未被壓下,從舌尖到整個口腔,擴散至嗓子眼,無一處不泛起荔枝的甜膩。
“寧清歌你……”她不知該說什麼好,隻能又一次喊出她的名字。
可不等她再細想,屋外就有人敲響房門。
盛拾月想起身卻被抱緊,寧清歌提高聲調喊了句:“進。”
隨著一聲咿呀聲,木門被推開,一群端著木盤的侍人排隊而進。
因受過嚴厲培訓的緣故,他們整齊而無聲,皆低著頭往前,即便餘光窺見些令人詫異的畫麵,也沒有露出太過驚訝的表情。
隻有盛拾月很不自在,好歹是個小有名氣的紈絝,日後史書編排,也必將她在短時間內接連得罪禦史大夫、太尉,且娶了丞相的光榮事跡寫下,供後來人驚歎,奉為紈絝之首。
可眼下,這個紈絝之首卻被人抱在懷中,還是以那麼柔弱的姿態。
方才在馬車裡都沒有羞窘的家夥,現在卻偷偷紅了耳朵,往寧清歌懷裡擠,試圖以鴕鳥埋進沙的方式逃避。
擺在木盤裡的瓷盤被抬起,擺在圓桌上,隨著落下發出一聲聲脆響。
盛拾月甚至有點後悔,怎麼隨手亂點了那麼多的菜,以至於這場折磨不見停歇,漫長得令人崩潰。
“寧清歌,你抱夠了沒有?放開我,”盛拾月揚起聲調,企圖用這種方式挽回自己的一點兒臉麵。
另一人卻不肯放,輕聲道:“再抱一會。”
開合的唇瓣有意無意滑過耳垂,像是親吻又好像是無意擦過,親昵得過分。
盛拾月驟然繃緊脊背,想從對方身上跳下去,可寧清歌卻越發用力,將她緊緊攬著懷中,彆說離開,連稍稍分開一點都難。
寧清歌就是故意的!
盛拾月腦海裡冒出這樣一句話。
雖然沒有人看過來,盛拾月卻覺得如芒刺背。
“你……”盛拾月擠出一個字,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
寧清歌這次什麼都沒有說,直接貼上她耳垂。
盛拾月一下子攥緊對方的衣領,連偏頭往旁邊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整個人像是煮熟的大蝦,處處都泛起薄紅,燙的嚇人。
周圍那麼多人,寧清歌她是怎麼敢的?!就不怕、不怕旁人瞧見嗎!
溫熱呼吸隱隱帶著荔枝的甜香,落在耳垂、臉頰,那人終於開口道:“乖,等武試結束,我再好好陪你。”
盛拾月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麼,腦子一片空白,連最基本的對話能力都失去,掌心全是汗,無意識地將對方的衣領揪出一堆褶皺。
沒得到回應的寧清歌繼續說:“不是我不想陪你,但武舉事關國之根本,鬆懈不得。”
“彆氣了,我喂你吃飯好不好?”
溫熱
的吐息燙得驚人,舌尖勾起耳垂又很快收回,留下淡淡水跡,被風一吹便泛起一陣清涼,冷熱交替之下,感受更是清晰。
侍人沒有再多嘮叨,擺好碗筷後就快速走出,甚至貼心關緊了房門。
隨著腳步聲響起,緊接著就是有些按捺不住的窸窣話語。
有一人壓低聲音藏不住裡頭的興奮,忙道:“也不知是誰說,九殿下與丞相大人的感情分明極好,一直黏糊得不行。”
另一人快速接道:“對啊對啊,你們剛才瞧見沒有,九殿下是被寧大人抱在懷裡的,攬在腰上的手可緊了,我和我家乾元剛在一起時,也沒那麼黏糊。”
旁邊的人頓時笑起,打趣她了一句後,又道:“看來傳言並不可信,哪裡是寧大人不願與殿下獨處,分明是丞相大人心係朝廷,隻能暫時委屈殿下。”
又有人捂著嘴暗笑,促狹道:“彆瞧九殿下在外頭桀驁不馴的模樣,在寧大人麵前,和個坤澤似的!”
“寧大人也是,你們怕是沒瞧見,寧大人垂眼看向殿下的眼神,那叫一個寵!好像都要化成水了。”
屋外的人議論紛紛,屋裡被討論的人已經炸了毛,聲音一揚,眼睛一瞪,直接就罵道:“寧清歌!”
“你個烏龜吃煤炭的老王八!”
“你又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盛拾月又羞又惱,甚至抬手推向對方肩膀,一副要從她身上跳下來的模樣。
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寧清歌眉梢一挑,就含笑道:“怎麼?我有說錯什麼嗎?”
這還沒有胡
盛拾月深吸一口氣,剛剛張開嘴,準備將寧清歌的罪行重複說一遍,狠狠批評。
寧清歌卻道:“前幾l日我有沒有喂你吃東西?”
剛冒出的話就這樣被堵回去,盛拾月硬生生將氣憋回去,僵硬道:“有。”
前些日子她傷了腦袋,低頭抬起時總會發暈,便鬨著不肯動,非要寧清歌替她穿衣套鞋,甚至連吃飯都要寧清歌用小勺舀起,吹涼遞到她唇邊,一點點喂。
算她誠實。
寧清歌點了點頭,繼續道:“那你有沒有抱怨過我太忙了?”
盛拾月扯了扯嘴角。
當然有,特彆是她挨了板子的那一段時間,寧清歌稍晚回來一些,她就抱著枕頭嚎,一下子說枕頭太硬,一下說床不好睡,滿臉幽怨地看向某個人,像個被拋棄的小狗一樣。
寧清歌眼睛一彎,抬手捏了捏對方的臉,又道:“是老王八在胡說八道,還是殿下記性太好,把這些全忘了?”
語調被刻意拖長,帶笑的語氣隱隱含著幾l分威脅。
盛拾月咳嗽了聲,試圖掩飾慌亂。
另一人卻不肯放過她,又道:“殿下方才邊喊邊鬨脾氣,我就想哄哄殿下,喂殿下吃點東西,有錯嗎?”
聽起來並沒有錯,反倒像是盛拾月在無理取鬨。
寧清歌再道:“前幾l日公務繁多,我便想著等武舉過後
,再好好陪陪殿下,有問題嗎?”
當然沒有問題。
九殿下在丞相大人這兒連連敗退,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憋了好半天,隻冒出一句:“武舉之後還有夏苗。”
大梁四季皆有狩獵,稱呼各不相同,春獵曰蒐,夏獵曰苗,秋獵曰獮,冬獵曰狩,所捕獵的野獸也不同,春是要搜獵沒有懷胎的野獸,夏是捕殺殘害莊稼的禽獸,秋是獵殺傷害人畜的動物,冬則無所限製,皆可圍獵捕殺。
按照以往慣例,今年的夏苗會由被選擇的武狀元領頭,各官員與世家子女跟隨入山狩獵。
盛拾月言下之意就是寧清歌還得忙。
寧清歌卻道:“怎麼?一個夏苗罷了,殿下就要與我分開,各走各的,互不理會了?”
盛拾月眨了眨眼,結巴道:“那、那倒沒有。”
完全被寧清歌牽著鼻子走,又憨又傻的呆愣樣,莫名有些可愛。
寧清歌似笑了下,不僅沒有收斂還更加過分了,她拖長語調“哦”了一聲後,就道:“那就好,我還說殿下不肯與我同車,打算想個好法子求求殿下。”
求?
盛拾月抓住這個字眼,立馬轉頭看向寧清歌,當即就道:“你要怎麼求我?”
這時候反應就快了,活像個看見骨頭的小狗,不斷搖著尾巴,祈求著香噴噴的排骨。
寧清歌似笑非笑睨她一眼,便說道:“那當然是像殿下哄我一般……”
“在這兒再來一次?”
話音剛落,盛拾月直接從她懷中蹦起,什麼疼什麼痛也不顧了,慌慌張張就往旁邊躲,邊喊道:“寧清歌你不要臉!”
“不要臉的老王八!”
這都是什麼破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