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聽全然沒聽進去:“挺好的。”
“殿下今日可頭疼了?”申屠川蹙了蹙眉。
季聽隨口敷衍:“嗯……”
“我叫廚房熬了醒酒湯,雖然晚了些,但喝下之後再睡會舒服些。”申屠川繼續道。
季聽目光遊離:“嗯……”
申屠川盯著她看了片刻,片刻之後走到門口,從老鴇手中接過醒酒湯,回身朝她走去時,便看到她唇角偷偷翹起,顯然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或者是人。
申屠川眸色微沉,到她身側坐下:“殿下。”
“嗯?”季聽如夢初醒一般看向他。
申屠川定定的看著她:“殿下今日心情很好?”
季聽聽到他這個問題,眼底的笑意頓時更濃了,嘴上卻說:“沒有。”
申屠川卻是不信,正要再追問,她便已經起來了:“本宮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殿下今晚不留下?”申屠川起身攔在她麵前。
季聽頓了頓,想到什麼後看向他:“對了,風月樓可有什麼上好的牛乳?”
“有,殿下要喝嗎?”申屠川表情和緩。
季聽搖頭:“不是我喝,是扶星扶月要喝。”
申屠川聽到陌生的名字,眼神瞬間冷了下來:“申屠隻知道殿下身邊有個扶雲,什麼時候又添了扶星扶月?方才便是因為他們一直心不在焉?”
“哦,今日剛來的,你叫人去裝牛乳,記得不要加佐料,它們不能吃。”季聽急著回去,隻是叫他去儘快準備自己需要的東西,至於他提的問題,她一句也沒聽進去。
然而申屠川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季聽蹙眉:“你怎麼還不去?”
“殿下今早剛從我這裡離開,便添了新人嗎?”申屠川死死的盯著她,從一開始被忽略就壓抑的怒氣不斷翻湧,“莫非是因為我昨夜顧及殿下醉酒沒有伺候,所以殿下生氣了?”
季聽怔了一下:“什麼新人?”
“扶星扶月。”申屠川額角青筋直冒,妒意幾乎要讓他理智全失。
季聽更加莫名其妙:“它們是狗,怎麼就成新人了?”
申屠川一頓:“什麼狗?”
“小黃狗,兩隻,看起來不過兩個月,”季聽說完蹙眉,“本宮跟你說這些做什麼,還不快去備牛乳。”
申屠川沉默片刻後,方才的怒氣突然消失無蹤,表情也有一絲微妙:“既然是狗,為什麼要取這樣的名字?”
“扶雲取的,你怎麼這麼多問題?”季聽蹙眉。
申屠川耳根微紅,麵上一派鎮定:“我沒養過狗,所以想多問幾句。”
季聽狐疑的眯起眼睛打量他,半晌突然明白過來:“你以為扶星扶月是兩個男人?”
“……我沒這麼以為。”申屠川的耳朵更紅了。
季聽輕嗤一聲,毫不客氣的嘲笑他:“虧你還是什麼京都第一才子,我看也不過如此,連人和狗都分不清,也不知長腦子是做什麼用的。”
“我去給殿下準備牛乳。”今日的誤會實在太大,申屠川本就覺得丟人,被她一說更是無地自容。
季聽卻不肯放過他,追在他旁邊譏諷:“莫說彆的,你見過誰討男人歡心是用牛乳的?”
申屠川猛地停下,季聽猝不及防的撞到他身上,腳下一晃便要站不穩了,幸虧被申屠川及時扶住。
說是扶,卻更像是抱著,季聽嗅到他身上淩冽雪山鬆木的氣息,不自在的要往後退,卻被他梏在了懷裡:“殿下不用牛乳,那用什麼討男人歡心?”
季聽被他身上的氣息擾得心不在焉,聞言隨口敷衍道:“怎麼也該用蘋果吧。”
申屠川聽到她的回答後,原本因為她一句話泛冷的眼神生出一分怔愣,接著又迅速冰雪消融。他手上的力道稍減,季聽站穩後便從他懷裡退了出去,一眼便看到了他紅著的耳朵:“怎麼還這般紅?”
“殿下可給旁人送過蘋果?”申屠川認真的問。
已經不記得自己剛才說過什麼的季聽:“……本宮為什麼要給旁人送蘋果?”
話音剛落,申屠川的耳朵更紅了。
季聽看著他的耳朵真誠建議:“本宮覺得你明日該找個大夫,好好治治你耳朵的毛病。”
申屠川唇角浮起一點弧度:“嗯。”
季聽看到他眼底閃過的笑意,更加的莫名其妙,獨自轉身朝門口走去,走到門檻前時想到什麼,思索片刻又折回來重新坐下:“叫旁人去取牛乳,你過來,本宮有話要同你說。”
申屠川頓了一下,順從的將牛乳一事交給旁人了,自己則關了門、到季聽身側坐下。
“本宮想請你幫個忙。”季聽開口。
申屠川眼眸清淺的看著她:“殿下但說無妨。”
“明日起本宮會派人出去散個謠言,就說你昨晚替本宮出那五十萬兩銀子,是因為想以全副身家求本宮放你一條生路。”季聽難得和顏悅色。
申屠川聽到這裡頓了一下,原先因為她生出的那些歡喜,又潮水一般漸漸褪去。潮水褪了,便隻剩下一地的瘡痍,觸目儘是荒涼。
季聽兀自說著自己的計劃:“你要做的很簡單,便是有好事者來問你時,不要否認就是……”
“殿下是打算以後都不來了?”申屠川淡漠的打斷她的話。
季聽頓了一下,對上他黑沉的眼眸時,不知為何竟然生出一分心虛:“你怎會這麼想?”
“難道不是?”申屠川反問,袖中的手漸漸握成了拳,語氣卻還是鎮定,並未泄露半點情緒,“殿下敢說這些日子來風月樓,是衝著我來的,而不是做給外人看的?如今要作出這樣的謠言,難道不是為了假裝哀大莫過於心死,從而順理成章的不再見我?”
季聽定定的看著他,片刻之後滿意道:“申屠公子果然聰明,本宮最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了,既然你都猜到了,本宮也就直說了,想來本宮這些日子待你和以往有什麼不同,你心裡也是清楚的,本宮確實對你失了興致,隻是又貪心想得個好名聲,這才日日前來。”
申屠川聽到她親口承認,垂下眼眸不再說話。
“每日在這種地方待上兩個時辰,簡直比上朝還累,如今火候也差不多了,本宮確實不想再來了,所以才想請申屠公子能幫本宮一次。”季聽曉之以情。
“原來殿下在風月樓時這般煎熬,申屠竟是不知,見殿下每日飲酒聽曲兒,還以為是喜歡這裡的。”申屠川眼底閃過一絲譏諷。
季聽嘖了一聲:“你不必拿話激本宮,好像本宮做了多大的錯事一般,你放心,這次你幫了本宮,本宮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明日起本宮雖然不來了,但長公主府的銀子還是會送來,保證你即便在這種地方,也能每日耳根清淨,不必應對那些汙糟的客人。”
“殿下覺得我在乎銀子?”申屠川淡淡反問。
季聽有些不耐:“總歸不是在乎本宮吧?”
“是。”
季聽怔愣一瞬。
“我在乎的,一直是殿下,”申屠川看著她的眼睛,像是在看她,又像在看自己的過去,“很久之前便是。”
季聽怔怔的看著他,半晌一臉認真的問:“連這種謊話都編得出,你到底想要什麼?”
申屠川定定的看著她,指尖將手心掐得生疼,沉默許久後淡淡道:“要殿下每日都來。”
“……這個是不可能的,”季聽微微坐直了些,“本宮已經厭煩了,風月樓這地界兒本宮是一天都不想來了。”
“那就請殿下帶我走。”申屠川目光清明。
季聽一頓:“去哪?”
“長公主府。”申屠川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