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聽感覺申屠川自打答應之後, 整個人都有些局促,好幾次她說話他都回得很匆忙,還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看個印章而已, 至於這般窘迫嗎?季聽疑惑的看著他, 正要問時,那邊新的被褥已經換好了, 閒雜人等也退了下去,廂房裡頓時隻剩下他們兩個。
“去床上看?”申屠川緊繃的問。
季聽不懂為什麼要去床上看, 正要說話, 又被他抱了起來, 她無語的掃了他一眼, 到底配合的將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申屠川小心的將她放到床上,刻意不去看她期待的目光, 指尖輕顫的去解自己的腰帶。
季聽:“?”
申屠川將外衫脫了,耳朵上的紅已經蔓延到了脖後,迎著季聽不解的目光,將手放在裡褲上, 下一步怕就是脫掉了。
“……你先打住,”季聽忙叫停,半晌遲疑的問, “你在做什麼?”
“不是要看?總得脫了才能看……還是你想用彆的法子看?”申屠川說著話, 眼眸都有些浮動了。
季聽怔怔的看著他,總算反應過來了, 不由得羞惱道:“下流!本宮要看你的印章, 誰要看你、看你那東西了?!”
申屠川一愣。
“你你你把褲子穿好!敢脫的話本宮殺了你!”季聽怒氣衝衝的背過身, 隻給他留了一個背影。
申屠川盯著她的後背看了許久,才訥訥開口:“你以為方才碰到的……是印章?”
季聽:“……”
申屠川見她不說話, 便也明白了,頓時臉上都開始燙了:“是我誤解了,冒犯了殿下,隻是……殿下為何會以為是印章?”
“……本宮隻摸了一把,誤會了不行嗎?”季聽底氣不怎麼足的說完,又理直氣壯的轉過身指責他,“本宮以為申屠公子是正人君子,便沒往淫.邪處想,倒是申屠公子,成日裡看著一本正經,沒想到思想如此齷齪。”
她說完頓了一下,更加惱怒了:“本宮當時是光著的,你是不是想什麼不好的了?!”
申屠川仿佛做錯了事一般,垂眸站在床邊任由她斥責。
季聽又凶了兩句,心情這才好了點,又想起方才兩個人的對話,臉頰漸漸的熱了起來。她不想露怯,輕哼一聲便躺下了,用被子將自己從頭到腳捂了起來。
申屠川頓了一下:“殿下,當心氣悶。”
“不用你管!還不快去抄寫!”季聽的聲音從被子裡悶悶的傳出來。
申屠川頓了一下,待冷靜之後才回到桌前拿起狼毫。這回經曆了一場大烏龍,他的繁雜心思便收了不少,沉下心來一字一句按照她的筆跡抄寫經文。
季聽把自己捂了一會兒後,忍不住探出頭來,看到申屠川正認真乾活,不由得撇了撇嘴,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她剛入睡不久,申屠川便看了過來,盯著她沉靜的側顏看了許久,這才垂眸繼續抄寫。
廂房裡徹底靜了下來,偶爾隻有翻動經幡和蠟燭嗶剝的聲響,他靜靜的端坐在桌前,一坐便是大半個晚上。
季聽翌日一早天剛亮便醒了,閉著眼睛舒服的伸個懶腰,手一揮便打到了什麼,她蹙眉睜開眼睛,就看到申屠川正安靜的睡在身側。
……他怎麼會在床上?季聽不高興的推他:“誰準你睡床的?給本宮下去。”
“殿下彆鬨……”申屠川含糊的說一句。
季聽眯起眼睛,雙手更用力的推他,企圖把他推下去,結果申屠川大手一揮,直接將人桎梏在懷裡。季聽掙紮了兩下沒掙開,不由得板起臉:“你好大的膽子,還不快放開本宮!”
“殿下,”申屠川說著朝她側身,將下頜放在了她的額頭上,“申屠抄了一夜,剛睡了不過一個時辰,還請殿下安靜些。”
季聽:“……”
人家替自己抄了一夜,再吵他確實有些不近人情了,可一直被他摟著,跟被占便宜有什麼區彆?季聽糾結片刻,也跟著困了起來,於是閉上眼睛睡回籠覺,很快便在申屠川懷裡沉沉睡去。
申屠川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一直沉靜的唇角突然翹起一點弧度。
季聽是日上三竿時才醒的,醒時申屠川已經不在身邊了,而他方才睡過的地方,擺了三十份抄寫完整的經幡,每個字都像極了她親自寫的。
季聽的所有不愉快都因這些經幡消失了,她叫人進來替她更了衣,便拿著經幡回府了。
一回到公主府,就撞上了要出門的牧與之,她乾笑一聲打招呼:“你這是要做什麼去?”
“去給殿下賺銀子,”牧與之似笑非笑,“多賺些,才能讓殿下日日去風月樓瀟灑。”
“那還真是辛苦你了。”季聽心虛。
牧與之斜了她一眼:“殿下可要我準備湯藥?”
“……有什麼可準備的,本宮是去做正事的,不是去女票的,”季聽無語的揚了揚手中經幡,“看到沒,正事!”
牧與之定定的看了她半晌,滿意了:“既然是正事,那與之就不多問了,殿下去找扶雲吧,他今日叫了八寶樓的醉鴨,再上鍋蒸一下便能用了。”
“嗯,知道了。”季聽又同他說了兩句話,這才朝自己寢房走去,將經幡放到桌子上後便去找扶雲了。
晚上的時候,申屠川又著老鴇來請了,她看在他替自己抄寫的份上,便老老實實的去了風月樓。
這日起她便開始像往常一樣,每晚都到風月樓點卯,這段時間幾乎一直留宿。其實她倒是想讓他白日裡抄寫,可他說什麼白日要忙彆的,隻能晚上做,季聽是求人的那個,隻好由著他去了。
好在抄了一段時日後,很快就要抄完了。
“這二十份抄完,便沒有了吧。”季聽心情不錯。
申屠川頓了一下:“抄完之後,殿下還來嗎?”
“自然是要來的。”季聽笑眯眯的看著抄好的經幡。
申屠川看出她的敷衍,抿了抿唇道:“芒種前一日便是廟會,還算熱鬨,殿下可要與我同去?”
“廟會啊,”季聽一臉為難,“怕是不行,本宮屆時怕是有事。”
“距離芒種還有七日,殿下這便知道那時有事了?”申屠川的眼神微冷。
季聽頓了一下,覺得過了河立刻拆橋不厚道,於是應道:“本宮這幾日要想法子讓皇上對你網開一麵,到時真不一定有空,若是得了空閒,便與你同去。”才怪,到時候再拒絕就是。
不過也確實是時候幫他贖身了,免得他日日要自己來風月樓報道。
申屠川聞言眉眼這才緩和:“殿下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季聽一臉認真。
申屠川的心情好些了:“那申屠便等著殿下。”
季聽應了一聲,掃了他一眼後蹙眉:“……你怎麼淨想著玩,方才本宮的話裡,重點難道不是幫你求情?”
“申屠相信殿下。”申屠川定定的看著她。
季聽和他對視片刻,不由得輕嗤一聲,拿著他剛抄的經幡便離開了。當日晚上她便沒有再來風月樓。
老鴇照例在一樓等著,等到快宵禁都沒見著季聽,便知道她今晚不會來了,不由得歎了聲氣,去了三樓回稟。
“經幡已經抄完,她本就不會再來,習慣就好。”申屠川淡淡道。
老鴇覺得這長公主殿下忒沒良心了些,用得著主子時,便日日都來,用不著時便直接連個人影都不見,簡直是她見過最渣的女人。
她跟著申屠川許多年,不免有些為他不平:“主子待殿下這般好,她怎麼就不明白呢?”
“這天底下待她好的人太多了,人人都願意將命給她,我又算什麼?”申屠川掃了老鴇一眼,麵無表情道,“這樣的話不必再說,若是再讓我聽到,你便走吧。”
“屬下知錯。”老鴇急忙跪下。
廂房裡靜了一瞬,接著一個小廝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申屠公子,長公主府送來了燉肘花。”
申屠川頓了一下,老鴇急忙站了起來,對著外頭說了句:“進來。”
小廝忙推開門進去,將花紋繁複的食盒放到桌上,先對老鴇諂媚一笑,這才對申屠川道:“長公主府的人已經回去了,說要小的轉告公子,殿下知道您這幾日辛苦了,要您以形補形,好好補補身子。”
申屠川看向食盒,眼底一片暖意:“知道了。”
小廝應了一聲,見沒什麼事便走了。申屠川的手撫著食盒,半晌淡淡道:“你看,她還是明白的。”
老鴇:“?”
“隻要我待她好,比所有人都好,她早晚會知道。”申屠川看著食盒的眸光清淺,仿佛這不是食盒,而是季聽的認可。
老鴇:“……”就一碗豬蹄而已,咱不至於吧?興許殿下隻是隨便賞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