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儀式冗長而無趣, 季聽昨晚又沒怎麼睡,即便上了脂粉,也肉眼可見的憔悴了些, 待到晌午用膳時, 更是坐著都要睡著了。
季聞這些日子因為流言和申屠家的事消瘦不少,精神也繃到了極致, 看到季聽閉著眼睛休息後,又想起她那些經幡, 不由得有些煩躁:“凜慶。”
季聽隻一瞬便睜開了眼睛, 眼神清醒得仿佛從未睡過, 當著百官的麵盈盈起身, 朝著上座一拜:“皇上。”
“專心用膳,午後還要巡視。”季聞淡淡道。
季聽低眉順目:“是, 皇上。”
她被叫醒一回,倒是不敢再睡了,隻是沒什麼胃口,隻是強撐著走個過場。一頓午膳好不容易用完, 總算可以去休息一下了,卻被季聞叫了過去。
“參加皇上。”季聽跪拜。
季聞這次沒有攙她,隻是淡淡說一句:“平身。”
季聽頓了一下, 仿佛沒聽出他的冷淡, 起身後疑惑的問:“皇上這時叫臣來做什麼?”
“你抄寫的經幡,朕已經看過了, 辛苦你為朕操勞了, ”季聞說著辛苦, 卻不見他有覺得季聽辛苦的意思,“朕看見有幾張字跡淩亂, 想來你也是抄累了,日後若是覺得累便停下,不必勉強自己。”
……她辛辛苦苦抄寫,王八蛋反倒挑起刺來了,這是心裡有氣沒地兒撒,所以衝她來了,難道是她近日表現過於乖順,讓他產生了什麼誤解?不過他也是夠厲害的,時間這麼緊,竟也會一張張的檢查,怕也隻是為了挑刺吧。
季聽垂下眼眸,掩住眼底一片冷意,然後直接跪了下去:“是臣的疏漏,還請皇上降罪。”
季聞頓了一下,眉頭皺了起來:“朕又沒說你做錯了,你跪什麼?”
“皇上,確實是臣的錯,因為……”季聽看了眼周圍的宮人,欲言又止的閉上嘴。
季聞掃了一眼周圍,沉聲道:“你們都下去。”
“是。”
待宮人魚貫而出,季聞才繼續道:“現在可以說了。”
“皇上,這些經幡中,有近一半都是臣這兩日抄出來的。”季聽緩緩道。
季聞眼神一厲:“你之前做什麼去了?”
“之前也抄了,隻不過臣過於疏漏,將經幡放在了無蓋的箱子裡,前兩日臣養的兩隻畜生爬了進去,尿、尿在了上麵……”季聽說著抿了抿唇,頭低得更深了些,“經幡乃是為皇上祈福之物,弄臟的那些自是不能再用,所以臣這兩日便一直抄,這才勉強抄完沒有誤事。”
季聞若有所思的打量她:“你為何不早告訴朕?”
“臣雖然沒出門,可京中的謠言也是聽過的,皇上正是焦頭爛額,臣又怎麼敢添亂?”季聽苦笑一聲,“即便跟皇上說了,皇上能夠諒解,可禮部那邊已經通過氣,知道臣要獻經幡,若是突然不獻了,恐怕又要被無端揣測,臣深知此事是人禍,但旁人卻不知曉,難保不會傳成天災,是以臣隻能將此事瞞下。”
她說完頓了一下,堅定的看向季聞:“皇上放心,此事隻有你我知曉,絕無第三人。”
同樣一件事,說出來的時機不同,造成的結果也不同。像是經幡被汙一事,她若是沒有彌補、且在祭祀前說了,便是故意添亂居心不良,可此刻來說,就是忠心耿耿大局為重,季聞不僅不能罰她,還要好好賞她。
季聞雖然不算聰明,可也不傻,自然聽得出她是為了維護自己才這麼做,心底說不動容是假的。他沉默片刻後伸手將季聽扶起:“皇姐,那些被汙的經幡在何處?”
“還在臣府中,臣也不懂該如何處置,不如待會兒叫人回去取,交給宮中懂這些的嬤嬤,由她們來處理如何?”見他還在試探,季聽坦蕩的將底牌亮出。
季聞聞言再不疑她,輕歎一聲道:“皇姐一心為朕,朕心中無限感激。”
“咱們是親姐弟,說這些做什麼,若皇上真的想謝臣,不如多賞臣點銀子,臣近日去風月樓,都快將家底敗光了。”季聽笑盈盈打趣,仿佛並未將他方才的責難放在心上。
季聞輕笑一聲:“你去風月樓是因為申屠川,如今朕大赦天下,也允人為他贖身了,你不正好將人帶走,再不必破費了?”
“皇上說得是,可這贖身的銀子……”季聽一臉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