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硬著頭皮道:“許是出了什麼事才不來的。”
申屠川靜了許久:“你下去吧。”
“是。”老鴇如蒙大赦,趕緊退下了,走的時候瞥一眼申屠川冷靜克製、卻總叫人覺著風雨欲來的表情,祈禱長公主府那位小祖宗彆再鬨彆扭,趕緊來哄哄她家主子才是。
然而她的希望注定落空,一連三日,長公主殿下的馬車都沒有來過,且有日後都不會再來的架勢,這幾日三樓儘頭的廂房氣壓越來越低,就連灑掃的小廝都不敢靠近了。
老鴇覺著自己好像每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熱裡,每次去見申屠川都無比心驚膽戰,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受到遷怒。
第三日的晚上,殿下依然沒來,老鴇唉聲歎氣的等到宵禁,這才去到三樓廂房門前,敲了三聲後喚道:“主子。”
廂房裡沒有動靜。
老鴇頓了一下,又加大力道敲了兩下:“主子?”
廂房依然沒有動靜。
主子已經睡了?剛冒出這個想法,老鴇就給否決了,就主子那望夫石的樣子,怎麼可能不等她回話就睡……那為什麼沒聲音?難道是一時想不開自儘了?
老鴇一驚,一腳就把門踹開了:“主子!”
然而廂房裡空空如也,廂房的主人不知去何處了。
長公主府,燈燭俱滅。
一片寂靜中,突然傳來一聲嗬斥,接著便響起了打鬥的聲音。
“殿下!殿下快起來,有刺客!”丫鬟焦急的催促。
季聽被強行喚醒,緊皺眉頭正要嗬斥,便聽到她說有刺客,怔愣一瞬後不解:“哪裡來的刺客想不通,竟然跑來公主府行刺。”
她說完頓了一下,腦海中浮現某個人的臉。
“奴婢也不知曉,安全起見殿下先隨奴婢去暗道躲著吧,待褚侍衛將刺客抓了再出來。”丫鬟不安道。
季聽蹙了蹙眉,不顧丫鬟的反對往門外走去,一開門便看到十幾個侍衛守在門口。她徑直朝庭院中看去,猝不及防和他對視了。
申屠川看到她後,直接停了下來,褚宴眼神一厲,揮著沉重的大刀朝他砍去,而申屠川隻靜站著不動,目光黑沉的看著季聽。
“住手!”季聽脫口而出。
褚宴的刀猛地停在距離申屠川額上一寸的位置,停了片刻後才收手,淡漠冷酷的說一句:“算你走運。”
申屠川一言不發,隻靜靜的看著季聽。
褚宴十分不喜歡他這種眼神,突然後悔自己剛才過於聽話,早知道就當沒聽見殿下的命令,直接把人砍死一了百了。
季聽不知褚宴在想什麼,隻是沉默的看著申屠川的眼睛。他的瞳孔又黑又深,如毫無波瀾的冬日寒潭,表麵靜如死水,地下卻無數暗流,跌進去便隻有死路一條。
季聽笑了,笑自己的過於疏忽。年僅二十一、無心廟堂的淡泊君子,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眼神,她麵前站的分明是那個,三五年便權傾朝野的宰相大人。
先前一直沒想通的事,突然就想通了。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他重生回來時,申屠家大勢已去,否則即便有能力派人在成玉關保住父母,他也不會眼睜睜看著父母被流放,重複經曆上一世的危險。
重來一世,卻恰好回到了人生最低穀時,變回了連自由都沒有的賤籍,他自然要想法子脫離賤籍,而最好用的刀,便是她季聽的一腔愛意。
隻可惜她突然變了,沒有像前世一樣急著救他,反而悠哉悠哉的做起女票客來了,這也是為什麼,他突然開始主動,處處明示暗示自己對她也是有情的,無非是怕她真的變心,屆時無人能在季聞麵前替他求情。
不,也不是,或許他想要的不止這些。
若隻是為了脫離賤籍,那當初她提出一刀兩斷的條件時,他直接答應就是,可他偏偏要來做她的侍夫,圖什麼?
季聽看著申屠川的眼神泛冷,袖中的指尖死死掐住了手心。
前世的申屠川之所以能在短時間內得到季聞的信任,一是因為他的能力,二是因為他與長公主府不兩立,不會倒戈於她。恐怕他這一世執意要進府,是因為想沿著前世的軌跡走,以最簡單的方式,走上一人之下的位置。
……所以他先前一直催促她向季聞求情,也是為了如前世一般,讓她將虎符奉上嗎?季聽笑得嫵媚動人,隻是笑意不達眼底。
“殿下笑什麼?”申屠川眉頭微蹙。
季聽勾起紅唇,撩起眼皮看他:“自然是笑你,才幾日未見,你便沉不住氣來找本宮了?”
申屠川不語,整個人仿佛都籠罩在寒氣裡。
季聽也不介意他的怠慢,慵懶的掃了周圍一眼:“行了,都下去吧。”
“殿下。”褚宴不認同的皺眉。
季聽:“下去。”
“……是,卑職會叫人守在院中,若無殿下吩咐,一隻蒼蠅都彆想飛出去。”褚宴警告的看申屠川一眼,便帶人離開了,幾個丫鬟也有眼色的退下,庭院中隻剩下季聽和申屠川二人。
“進屋吧,”季聽說完便轉身回去,走了兩步後意識到他沒跟上,眼神冷了一瞬後又恢複正常,側目淡淡道,“若是不想來,回去就是。”
申屠川沉默許久,還是抬腳跟了過去。
季聽已經斜倚在軟榻上,長發如瀑布一般傾瀉,隻穿了寢衣的身子凹凸有致,她沒有穿襪子,褪了鞋便是白嫩嫩的一雙小腳,隨意一躺便是傾國之姿。
申屠川卻無心欣賞,隻是定定的和她對視:“殿下為何食言?”
“你過來,本宮告訴你。”季聽慢怠道。
申屠川頓了一下,繃著臉走上前去。季聽眼波流轉,像個妖精一般用手指勾住他的腰帶,跪在軟榻上朝他傾身,當紅唇靠近他的脖頸時,明顯察覺到了他的身子僵住了。
季聽眼底閃過一絲嘲諷,紅唇輕啟咬住了他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