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季聽沒有直接承認, 申屠川也不急,隻是平靜道:“仔細想來,也並非低估殿下, 隻是我不肯相信這門婚事, 於殿下而言純粹是困住我的手段,是我自己報有幻想, 不怨殿下。”
季聽轉身看向他,眼底閃過一絲嘲諷:“沒能像前世一般捧著你, 讓你踩著長公主府往上爬, 你肯定特彆失望吧?”
既然他已經說開了, 那也沒什麼好端著的了, 早點掀了老底也好,至少都不必再費力去偽裝。
申屠川定定的同她對視, 片刻之後緩緩道:“原來殿下覺著我入長公主府,是為了走前世的路。”
“難道不是嗎?”季聽慵懶的倚著門框問。
申屠川沉默許久,唇角勾起一絲苦笑:“我若說不是,殿下恐怕也不會信了吧。”
“是啊, 不信,”季聽似笑非笑,“所以你該怎麼辦呢?本宮不信你, 也不會放你, 入了長公主府的門,此生都同仕途無緣了, 即便你申屠家有朝一日平反, 你也休想再入朝為官。”
“殿下當我願意入朝為官?”申屠川反問。
季聽因著他這個問題, 倏然笑了起來:“願意,你當然願意, 否則你處心積慮的入本宮的府邸,圖什麼?”
“圖你。”申屠川目光沉沉道。
季聽的表情淡了下來:“申屠大人的好聽話,可真是張口就來,隻可惜本宮已非今非昔比,不好這口兒了。”
“申屠川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天打五雷轟。”申屠川盯著她,毫不猶豫的發毒誓。
“句句屬實,”季聽將他的話重複一遍,接著輕嗤一聲,“莫非重活一世,申屠大人突然覺出了本宮的好,想同本宮做一對恩愛夫妻了?”
她話中諷刺意味極濃,申屠川卻不甚在意,隻是平靜的回答一句:“並非突然覺出。”
“嗯?”季聽眼波流轉的掃了他一眼。
申屠川垂眸:“我心悅殿下,比殿下心悅我要更久一些。”
季聽頓了一下,這回真的氣笑了:“你真是比本宮想得更沒底線,如今更是連這種謊話都敢說了?”
“殿下第一次見我,是十六歲從跑馬場回來,可我第一次見殿下,卻是更早之前的一個七夕夜,殿下那年十四,卻如三歲孩童一般站在廟會上吃糖葫蘆。”申屠川提起往事頗為動容。
季聽一聽他的話,便立刻想起自己十四那年,確實在七夕夜帶著褚宴偷溜出宮去過,而且也確實去了廟會。
寢房裡靜了片刻,季聽才緩緩開口:“你的意思是,當年第一次見本宮,便對本宮一見鐘情了?”
“殿下當時四處張望,我以為是迷路了,後來才發現不過是在搜尋好吃的,因為未在殿下身邊看到彆人,便怕你一個小姑娘出事,於是一直跟著你,”申屠川沒有回答季聽的問題,而是揚起唇角自顧自的說,“你那時許是在長個子,能吃得很,將一條街市從頭吃到尾,除了糖葫蘆還吃了炒栗子、煎豆腐、龍須酥……”
“停,沒讓你說這些,”季聽蹙眉打斷。雖然早已經不記得當時吃了什麼,但一聽他說的這些吃食,總覺得是當初的自己會吃的,“本宮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
申屠川眉眼和順了些:“當時本想送你回家,不料一個分神的功夫你便消失了,之後翻遍整個京都城,都未能找到了,本以為此生都無緣再見,沒想到兩年之後隨家父入宮,竟又見到了你。”
他雖然沒有直接回答季聽的問題,可也跟直說沒什麼分彆了,季聽站得累了,換了個姿勢站著:“這麼說,你一直喜歡本宮,可為何總是對本宮冷臉相待?”
“大概是因為,我想要的,殿下不肯給。”申屠川的語氣聽不出什麼起伏。
季聽揚眉:“你想要什麼?”
“一夫一妻,從一而終。”申屠川定定的看著她,一字一句道。
季聽唇角帶笑:“因為本宮給不了,所以你寧願不要也不肯委屈是麼?後來執意離開長公主府入朝為官,也是因著這股傲氣?”
“是,但也不全是,”申屠川的目光半刻都不曾從她身上移開,“我當初離開長公主府,一是不想這輩子都隻做殿下的侍夫,我想要權勢,要大到能將你娶進家門的權勢,二來則是因為殿下太過信任皇上,長公主府的處境過於危險,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幫到殿下。”
隻可惜他一介文臣,手中無半分兵權,縱然有滔天的謀略,也攔不住季聞的殺意。
季聽的笑意擴大:“這麼說,你還真是處處為本宮考慮了,可你最後為何因愛生恨,以至於特意親自送來湯藥,想送本宮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