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聞定定的看著他,片刻之後冷笑:“朕先前怎麼沒發現,你竟是這般會替她說話。”
“……奴才沒有,奴才隻想為皇上分憂,說的錯了還請皇上見諒。”李全心慌的磕頭,很快腦門上便多了一塊血印子。
季聞就看著他磕,沒有半點要他停下的意思,就在他頭暈眼花時,外頭突然通報:“皇上,貴妃娘娘來了。”
季聞頓了一下,冷漠的掃了李全一眼,李全忙到一旁站定。
不一會兒張貴妃便進來了,向季聞請安之後看向李全,有些驚訝的開口:“李公公這是怎麼了?”
“他說了不該說的話,當罰。”季聞淡淡道。
張貴妃聞言輕笑一聲,便沒有再問下去,而是端了一碗銀耳蓮子羹來:“皇上這幾日總是煩躁,臣妾特意為皇上熬了羹粥,皇上多少用一些吧。”
季聞看到她才心氣順了些,握著她的手道:“還是貴妃對朕好。”
“臣妾知道後宮之人不得參政,可臣妾見皇上這般煩憂,便總想多嘴問一句怎麼了,若是皇上覺著不能說,那就彆告訴臣妾了,若是覺著能說,便同臣妾說說,臣妾也好幫著想想法子。”張貴妃溫柔道。
季聞笑了:“你一個婦人,能想什麼法子?”
“皇上!”張貴妃嗔怪的看他一眼,“皇上沒說,怎知臣妾想不出法子來?”
季聞眼底閃過一絲不屑,但還是將季聽的事說了出來,張貴妃就聽就忍不住罵了:“她季聽算個什麼東西,也配讓皇上如此煩憂?!要臣妾說就該殺雞給猴看,先將她殺了,看哪個武將還敢無故辭官!”
李全一聽汗都要下來了,腦門上的傷火辣辣的,時刻提醒他不要多話。
季聞鬱悶了一天的心情總算好了起來,把玩著她的頭發不輕不重道:“不得對皇姐無禮。”
“是她先欺負皇上的!”張貴妃輕哼一聲,乖順的趴在季聞心口,“皇上真是受委屈了,臣妾想想心裡就難受,季聽真是膽大妄為,皇上雖然設計將她監禁,又將她的駙馬弄成了重傷,可她不該直接辭官給殿下難堪。”
“她辭官可並非因為此事,貴妃到底是將事想得簡單了。”季聞淡淡道。
張貴妃撇了撇嘴:“臣妾才沒有想得簡單,她就是因為申屠川才跟皇上鬨彆扭的,皇上可彆忘了,您登基之後不論做什麼,她都是支持的,為何偏偏這次反對了?還不是因為錢德傷了她的心上人,觸碰到她底線了。”
季聞頓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向張貴妃。
張貴妃一臉天真:“不過設身處地的想一想,誰要是傷了皇上,哪怕隻是一根手指,臣妾都要跟他拚命呢,也難怪她會生氣……要臣妾說,壞還是那些武將壞,竟借著皇上和她鬨彆扭的機會一同辭官,擺明了就是要趁機讓皇上妥協!真是其心可誅!”
她方才字字句句都是為季聞鳴不平,說到怒處還要處死季聽,可偏偏說出的話卻在為季聽開脫,甚至將季聽辭官和季聞任用文人一事分割開了,讓季聽在這件事中徹底無辜起來。
一旁的李全將頭低得更深,一時間竟是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為之。
季聞也覺出些不對,靜了片刻後緩緩問:“貴妃近日跟皇姐很是要好?”
“臣妾?”張貴妃有些驚訝,“皇上是在開玩笑嗎?臣妾同殿下關係如何,旁人不知道,皇上還不知道?”
“既然不怎麼好,為何要為她開脫?”季聞若有所思的盯著她。
張貴妃更為震驚:“臣妾方才為她開脫了?!”
“嗯。”
“那、那皇上當臣妾沒說,臣妾可不想為她求情,她為了一個男人就要跟皇上鬨掰,讓武將們跟著興風作浪,害得皇上幾日都吃不好睡不好,如今更顯憔悴,臣妾一點都不想為她求情,皇上可千萬彆心軟!”張貴妃慌張的跪在季聞腳邊,一副恨不得立刻殺了季聽的模樣。
季聞麵色緩和,將她從地上撈回懷中:“朕不過是隨口一說,貴妃這麼緊張做甚?”
“……臣妾才不緊張,”張貴妃說完頓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皇上不會因為臣妾的胡言亂語就原諒她吧?”
季聞笑了:“你說的也有些道理,朕要好好想想。”
“那、那皇上可得想清楚了……要不先殺了駙馬,叫她失了心上人,沒了申屠川那個禍害,她說不定日後就不會再同皇上鬨了。”如果說張貴妃先前的話聽不出真假,這一句便有些真心了。
季聞哭笑不得:“婦人之見,若真是殺了申屠川,皇姐不得跟朕拚命?”
“您是皇上,她怎麼敢嘛。”張貴妃撒嬌。
李全眼看著皇上被繞進了張貴妃的想法裡,默默咽了下口水,覺得長公主殿下這回應該是很快就能回來了。
張貴妃又在禦書房待了片刻才離開,而季聞也如他所說的一般開始思考了,越想越覺著張貴妃的說法有道理,季聽對申屠川如何他是一直看在眼裡,也知道申屠川在她心中的分量,這次申屠川重傷,也難怪她會心涼。
他這般想著,便沒有之前那麼生氣了,隻是對於讓季聽回朝一事,他還是有些舉棋不定,一來是舍不得到手的虎符又飛了,二來是叫季聽回來,就得放棄往兵營安插人手,日後要再想用此招,怕是會難上加難。
季聞左思右想,不管是哪一件事都無法割舍,隻能繼續糾結,想了許久後決定先拖上幾日,趁機把虎符要回來,待虎符拿到之後,即便是放棄安插人手也不算什麼了。然而翌日一早,他先拖上幾日的計劃就泡湯了,因為滿朝文武,如今隻剩下滿朝文官了。
早朝,季聞坐在大殿之上,看著屬於武將的那一塊全部空了,隻有左邊的文臣們站得滿滿當當。自打凜朝建國以來,還從未有過這樣的局麵,他臉色陰沉,許久都沒說出話來,最後直接拂袖而去。
當日午時,便有宮人離宮,快馬加鞭的往郊縣去了。
當聽到宮裡來人時,季聽立刻去了申屠川房中,這才召見宮人。
宮人一見著她便殷勤行禮,又關心了床上躺著的申屠川幾句,這才開口提正事:“奴才特奉皇上之命恭迎殿下回朝。”
“回朝的意思是?”季聽揚眉。
宮人笑道:“自是請殿下官複原職,繼續做您的武將之首。”
“那本宮怕是不能答應了,如今駙馬還傷著,本宮要親自照料,沒有功夫再入朝為官,公公還是請回吧。”季聽說完看了扶雲一眼,扶雲立刻掏出一把銀子賞賜。
宮人汗都要下來了:“殿下,這是皇上的吩咐,您看……”
“不必再看了,本宮沒辦法回去,對了,本宮辭官後便來照看駙馬了,實在是忙昏了頭,連要交虎符的事都給忘了,”季聽含笑打斷,“本宮這就寫封信,公公回去後帶到長公主府交給褚宴,褚宴自會將虎符交給公公。”
接著便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寫了一封書信交給他:“扶雲,送客。”
“是!”扶雲立刻看向宮人,客客氣氣的一擺手,“公公,請吧。”
宮人:“……”
宮人離開後,申屠川才緩緩開口:“雖說滿朝武將都走了,皇上必須依仗你才能將人召回,可殿下將虎符上交,還是冒險了些,萬一皇上寧願不要所有武將,也要收了虎符可怎麼辦?”
“我的馬車你也是坐過的,感覺如何?”季聽驢頭不對馬嘴的說一句。
申屠川思索片刻:“如置身房屋之中,安穩得不能再安穩。”
“先前我就同你說過,那馬車是本宮搜羅的能工巧匠製出的,你可還記得?”季聽又問。
申屠川頷首:“記得。”
“我的能工巧匠可不止會做馬車,兩塊一樣的虎符放在一起,連我都分不清哪個是真的。”季聽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
申屠川平靜的看向她:“殿下高招,隻是殿下可曾想過,連殿下都分不清真假,那凜朝的大軍也是分不清的,若有朝一日皇上執意說他的為真,殿下又該如何是好?”
“哦,真的那塊放入王水絲毫不變,但假的那塊卻會褪去表層顏色,露出下麵特意畫的春宮圖,”季聽眨了一下眼睛,“想來大軍還是能分清的。”
申屠川沉默一瞬,發自內心的說一句:“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