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川掃了他一眼:“可以帶著你,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扶雲忙道。
申屠川朝他招了一下手,在他湊過來後低聲說了句話,扶雲愣了愣,糾結片刻後還是咬牙答應了。
兩人一拍即合,換了馬車就要走,褚宴聽說後也要跟去,申屠川向他提了同樣的條件,褚宴一聽表情就冷嗖嗖了,一副十分不情願的模樣,但還是跟著走了。
當聽說申屠川來了時,錢德正坐在書房裡發呆。自從武將們集體辭官,他便隱約猜到了自己的下場,當皇上親自去郊縣接長公主時,他更是覺得大勢已去,這些日子一直將自己關在書房,整個人像生了大病一般憔悴。
儘管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聽到申屠川在廳堂等候的消息時,他還是抖了一下。
“爺爺,你怎麼了?”剛剛不過十二歲的孫子一進門,就看到他在顫抖。
錢德看著俊俏有禮的孫子,聲音都有些啞了:“爺爺無能,護不住咱們錢家。”
“爺爺不必憂心,有什麼事孫兒願意一同承擔。”孫子認真道。
錢德聞言又是哭又是笑,好半天才微微搖頭,安慰了孫子幾句後就往廳堂去了。
他沉著臉到了廳中,看到申屠川端坐在主位之上,沉默片刻後在申屠川麵前直直跪下。
“錢大統領這是怎麼了?怎麼對駙馬爺行這麼大的禮?”扶雲一看到他便發揮自己刻薄的功力,“身上的傷還未好吧,記得仔細些,彆不小心崩了傷口。”
錢德沉默的跪著,臉上少了一分奸猾,扶雲一拳打在棉花上,頓時憋了一肚子火,正要再想些尖酸的話來說,褚宴便拉了拉他的衣袖,他頓時閉上了嘴。
廳堂裡靜了下來,申屠川將聖旨取出,明黃色刺痛了錢德的眼睛。
錢德許久後才啞聲問:“皇上已經想好如何處置卑職了嗎?”
“這道聖旨上,寫的是誅殺你,”申屠川說完見他肩膀微微放鬆,片刻之後才補充一句,“但皇上說了,若是殿下覺著不滿,就誅你三族。”
三族意味著什麼,至少他最疼愛最委以重望的孫子也要死,錢德渾身顫抖,整個人都癱在了地上。扶雲原本還十分惱他,見他這副模樣突然又惱不起來了,抿了抿唇發現嚇唬人也不是多愉快的事。
“卑職……卑職願意以死謝罪,隻求殿下能放過卑職這一家子,我家孫子才十二歲,他是錢家唯一會讀書的,他還有大好的前程……”錢德說著說著,便有些說不下去了。
申屠川冷淡的看著他,許久之後才開口:“你該慶幸受傷的人不是殿下,否則就不是隻誅三族了。”
錢德頹喪的坐在地上,連頭都有些抬不起來了。
申屠川麵色平靜:“你對皇上倒是忠心,隻是你這忠心換來的是一家人的殺身之禍,值得嗎?”
“……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錢德啞著嗓子問。
申屠川端起茶杯,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茶水:“自是有用。”
錢德一頓。
“殿下已經勸皇上收回成命,不僅你一家的命保住了,就連你,也可以繼續做你的禁衛軍統領,繼續維持你錢家的榮耀。”申屠川淡淡道。
扶雲和褚宴對視一眼,都有些不懂他為何會將實情道出。不是特意來嚇唬錢德的嗎?
錢德愣神許久後,眼底閃過一絲不可置信,很快又警惕起來:“你們想要我做什麼?”
“要你知恩圖報,有朝一日若是皇上對殿下動了殺意,或者殿下在宮裡有了危險,你能及時告知我們,當然,”申屠川看著他的眼睛,“這都看你的良心,即便是你答應了不做,我們也奈何不了你。”
這是將主動權都交到他手上了。
錢德靜了許久,垂下眼眸跪直了,對著申屠川磕了三個響頭,很快腦門上便多出一道紅印。
申屠川勾起唇角:“你明白便好。”
他說罷看了扶雲一眼,扶雲立刻上前攙扶他,褚宴猶豫一下也跟著上前扶著,三個人一同離開了廳堂。
他們一走,錢德的孫子立刻跑了進來:“爺爺,你沒事吧!”
“沒事。”錢德說完難得露出一絲笑意,珍愛的捏了捏孫子的臉。
孫子皺眉:“您的額頭都紅了,他們欺負你了?”
“沒有,是爺爺自己不小心磕的,”錢德說著看了眼門口的方向,“他們是長公主的人,今日是特意來給爺爺送好消息的。”
“長公主……”孫子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這邊三人上了馬車,一路都沒有說話,等快到長公主府時扶雲才道:“你今日說的這些話,不是殿下要你說的吧?”
“不是。”申屠川回答。
扶雲靜了靜:“你倒是挺會為殿下著想。”他如此行事,等於為殿下在宮裡時找一份保障,比徹底羞辱錢德一番要劃算。
“我是殿下的夫君,自是要為她考慮,”申屠川說完掃了扶雲和褚宴一眼,“今日的事我會親自同殿下說,你們隻要信守承諾便好。”
扶雲和褚宴同時一僵,接著各自彆開了臉。
這邊季聽還不知道申屠川做了什麼好事,在宮中商議片刻後又前往各大武將家,一整日忙得跟陀螺一樣,而且為了證明她同武將們不是一夥的,還不能她一回來這些人就去上朝,總要三請四請才行。
一連忙碌了幾日,武將們總算陸陸續續上早朝了,季聞象征性的罰了這些人半年俸祿,也算是全了自己的臉麵,這麼大一場鬨事就這麼不知不覺的揭了過去。
“皇姐近日真是受苦了。”季聞看著季聽消瘦不少的臉,說的話中難得帶了一分真心。
季聽掃了他一眼:“說實話皇上這次也是衝動了,臣隻希望彆記怪誰,日後再有什麼事,哪怕不同臣商量,也同那幫子文臣商議一下。”
“朕知道了,皇姐這兩日不必來上朝,回去好好歇一歇吧,”季聞緩緩道,“再過些日子,朕在宮中宴請朝臣,也算是緩和一下關係,到時候皇姐也要來為朕周全。”
“皇上放心,您一句話,臣便萬死不辭。”季聽說著便屈膝要跪,不過被季聞及時扶住了。
兩個人又說了會兒話,季聽便離宮回家了,看著外頭還亮著的天,她的眉眼鬆快許多。這些日子一直早出晚歸,都許久沒有像這樣白天回家了,一想到今日總算能在府中用膳,她的心情便十分的好。
她很快回到府中,一進門申屠川便迎了上來:“殿下回來了?”
“你還傷著,怎麼跑出來了?”季聽說著四下尋找,“扶雲呢?”
申屠川麵色不變:“他在讀書,殿下還是不要打擾他了。”
“這麼聽話?”季聽有些驚訝。
申屠川認真的點了點頭:“是挺聽話的。”
“行吧,難得他用功,那我就不打擾他了,”季聽說著打了個哈欠,“我去找扶星扶月玩。”
申屠川攔在她麵前:“你先回房,我讓人把狗給你送過去。”
“我直接去扶雲院中玩不行嗎?”季聽疑惑。
申屠川平靜道:“會打擾他讀書。”
“啊……對,那你叫人把扶星扶月牽過來吧。”季聽點頭。
申屠川唇角浮起一點笑意,目送她離開後才去吩咐下人,接著獨自朝主院走去。他後背的傷已經不怎麼疼了,隻是走路時還需要注意些,不能走得太快,所以隻能慢吞吞的,等他到時夠已經被送到了院子裡。
“彆讓它們進屋,我去叫殿下出來。”申屠川看了活蹦亂跳的兩隻黃狗一眼,轉身進了寢房。
寢房裡安安靜靜的,好像沒有人一般,申屠川察覺到什麼,下意識的放輕了動作,不急不緩的走到裡間後,便看到季聽趴在桌上已經睡著了。
他眉眼和緩的看了片刻,才抬腳到她身邊去,將手覆在了她的肩膀上:“殿下,去床上睡吧,這樣仔細會生病。”
季聽一動不動,睡得十分香甜。
申屠川又喚了幾聲,見實在叫不醒,便下意識伸手去抱,當想起自己還有傷時已經晚了,他和季聽同時摔到了地上。
傷口觸地的一瞬間,他臉色都白了,季聽也瞬間被嚇醒,一臉震驚的看著他:“你做什麼?!”
“……抱你去床上。”申屠川咬牙道。
季聽無語一瞬,立刻無情嘲笑:“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已經不行了?”
“……話說清楚,我隻是受傷,沒有不行。”申屠川蹙眉。
季聽:“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