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季聽燒的那些水都用光了,申屠川才帶讓她休息。
季聽緩過勁後,捂住肚子開始憂心忡忡:“不會懷上了吧?”
“一次而已, 沒那麼準的。”申屠川安慰道。
季聽橫了他一眼:“隻是一次?”
申屠川勾起唇角:“你若是實在擔心, 那我明日讓太醫為你配副藥。”
“……不成,如今太醫忙的都是正事, 我是沒臉讓他們配那種藥。”季聽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申屠川將她還有些潮的頭發彆至耳後:“我也不喜歡你一直用藥,待瘟疫過後, 便問問有沒有讓男子喝藥的法子。”
“瘟疫過後就能繼續喝養神湯了, 我原先月信都不準, 這些日子喝了那東西之後, 便準時了不少,想來還是好用的, ”季聽換了個姿勢繼續躺著,“與之給的方子,我很放心。”
“原來是他給的方子。”申屠川的聲音頓時涼涼。
季聽知道他在想什麼,可她先前已經說過自己和與之是兄妹之情, 他還自尋煩惱,那就不關她事了。
季聽輕哼一聲,將他的注意拉到了彆處:“若真不幸有了孩子, 你打算給他取名叫什麼?”
“沒想過。”申屠川誠實回答。
季聽無語:“你怎麼比我還排斥生孩子?”
“不是排斥, 是真的沒想過,”申屠川看著她的眼睛, “原本我想著, 你大約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 成親生子這種事,哪是我能奢望的。”
季聽閒著無聊, 懶洋洋的捧著他的臉:“那你現在可以想了。”
申屠川勾起唇角,思索許久後問:“殿下打算讓他姓申屠,還是隨母姓?”
“我並不看重這些,你若是想讓他姓申屠,卻也是可以的。”季聽隨口道。
申屠川想了想:“季乃國姓,似乎更合適些,那就姓季,喚作季郊吧,這名字男女皆可,聽起來還是不錯的。”
“……你彆跟我說,因為是在郊縣懷上的,所以叫季郊。”季聽無語。
申屠川一臉認真:“可以嗎?”
“不可以,”季聽果斷拒絕,“若是在河邊懷上的,你是不是還打算叫季河?”
申屠川的表情頓時微妙了:“那咱們的孩子有機會叫季河嗎?”
“你想都彆想,”季聽麵無表情,“明日去找太醫配一副避子湯,本宮這輩子斷情絕愛,絕不給你生孩子。”
申屠川被她逗笑了,抱著她久久不肯撒手,季聽起初還是繃住,慢慢的也笑了出來。
兩個人相處時總是愉快的,然而翌日一睜開眼,便又是一場惡戰。轉移染病之人一事做了三日,總算是進行到了最後。
“先前那些人家已經儘排查幾次了,不出意外的話,應當都沒什麼隱瞞了,”周前輕聲歎氣,臉頰比起以往消瘦不少,“現下所有人都依仗賑災糧,糧食已經用了一半,現下得遞折子討糧了。”
“我已經擬好了折子,要人去送了,”季聽蹙眉,“周大人辛苦了,今日便休息吧,剩下那幾家本宮和駙馬前去。”
“微臣不累。”周前忙道。
季聽無奈:“休息吧,這郊縣還需你來主事,切不可累病了。”
周前猶豫一下,到底是答應了,季聽看了申屠川一眼,兩個人帶著衙役們出門了。
自打她來了之後,衙役們幾乎沒有休息過,隨著時間越久,他們便越無力,有兩個甚至因為身子不好染了瘟疫,如今已經去空屋住了。
眼看著他們越來越憔悴,季聽知道他們已經撐到了極限,若是再這麼下去,怕是會枯竭而亡。
“今日將剩下的人家解決了,明日起便給家家戶戶分了牌子,要他們按定好的時辰去府衙門前領糧吧。”申屠川知道她在憂愁什麼,於是提議道。
季聽抿唇:“雖說病人大多都送去了空屋,可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隱瞞,若是染病之人跟常人一起去領糧……”
“無妨,時間隔開,人也隔開,想來是無事的。”申屠川道。
季聽沉思片刻:“這也是個主意,隻能如此了。”
申屠川應了一聲,開始去做正事了。一直忙到晚上,終於隻剩下兩家還要排查了,季聽神色輕鬆,扭頭對衙役們道:“諸位辛苦了,這兩戶排查完,就都回去休息吧,等到明日之後百姓們自己去領糧食,那就輕鬆了。”
“殿下和駙馬爺才辛苦,這幾日真是沒少挨罵。”衙役們已經同他們熟了,說話便不如先前拘謹。
季聽笑笑,親自去百姓家門口敲門,隻是她敲了半天,都沒見有人出來,她的眉頭不由得漸漸皺了起來。
“殿下,我來。”申屠川將她拉到身後,接著一腳踹開了院門。
院子裡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
“前日我來巡邏的時候,還見到這家人了,怎麼今日就沒人了?”一個衙役疑惑。
另一個衙役開口:“莫非是逃走了?”
“不可能吧,就算沒有外頭守著的那些禁衛軍,咱們城門緊閉,誰也出不去的。”有人立刻否決。
季聽已經猜到了什麼,麵色平靜道:“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殿下,”申屠川伸手攔住她,“我去就好。”
季聽心緒複雜的看了他一眼,推開他的手往堂屋走去,其餘人麵麵相覷,也趕緊跟了過去,從堂屋開始搜查,終於在一個屋子裡找到了這家人。
老老小小五六口,都擠在一張床上,每個人都麵色發烏,顯然是中毒而亡。
季聽看著一地的屍體,麵色雖然平靜,可指尖卻在不住的發抖,許久之後衝了出去,趴在井邊乾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