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2 / 2)

裙下之臣 山有青木 7950 字 8個月前

“你擔心明日那批援軍來了,會直接對郊縣下手?”申屠川問。

季聽抿了抿唇:“是。”

“殿下不必擔心,但凡皇上有點腦子,都不會立刻對郊縣做什麼,”申屠川眼神微沉,“如今殿下在縣城裡,做不了他的替罪羊,他要想留個好名聲,就得思慮周全才行。”

季聽看了他一眼,沉默許久後輕歎一聲:“但願吧。”

明天的事留給明天,今日先將百姓們安頓了再說。季聽和周前等人一直忙碌到深夜,總算將所有事都忙完了,同申屠川一起往住處去時,她還是抬腳往偏院走。

“殿下。”申屠川叫她。

季聽頓了一下,眼底含笑道:“我今日同那麼多病患相處,還不知道會不會出事,這幾日咱們就跟先前一樣分開吧。”

“我覺得沒有意義,”申屠川看著她的眼睛,“若殿下有事,我不會獨活。”

季聽沉默一瞬:“可若是你有事呢?”

申屠川頓了一下,這才想起他也同許多病患接觸了。

季聽見他想明白了,於是打趣一聲:“我可沒你那麼偉大,做不到跟你同生共死,所以即便是為了我著想,你還是先一個人睡吧。”

“那好吧,殿下早些休息。”申屠川有些無奈。

季聽清淺的應了一聲,等他進院子後眼底的笑意才淡了下來,一個人在院門口站了許久,最後垂眸朝偏院去了。

翌日一早,季聽便聽說了援軍同錢德會合的事,同樣聽說的,是郊縣的城門被封死的消息。

就在昨日夜間,郊縣的城門口被悄無聲息的堵滿了乾柴,任何一個可以出城的小路,都被重兵把守,郊縣這麼一座小小的縣城,徹底成了凜朝的一座孤島。

季聽沉著臉登上城樓,看著距城門樓不遠處的大軍冷聲質問:“誰準你們封鎖縣城的?!”

“奉皇上口諭,郊縣瘟疫嚴重,未免其餘縣城百姓受到波及,即日起封鎖城門,凜慶長公主率眾太醫在郊縣城中治理瘟疫,何時治理成功,何時從郊縣撤出。”來者高聲道。

季聽直接氣笑了,季聞倒是聰明,知道如今沒有解決的法子,再拖下去也沒有意義,所以就斷了郊縣的一切補給,任由他們自生自滅,順便再解決她這個眼中釘肉中刺,即便來日史官提起,也不能說他做的有錯。

畢竟他確實派了自己的親姐姐,以及太醫院眾人前來治理,直到最後都沒有放棄。

“那就辛苦諸位守著城門了,本宮一定會找出治療的方子。”季聽冷笑一聲,一甩袖子便轉身離開了,一邊朝城樓下走,一邊冷聲吩咐,“告訴眾太醫,以及所有郊縣內的大夫,不眠不休也要找到解決的法子,現在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不解決瘟疫,都得完蛋!”

“是!”周前忙應了一聲,接著皺眉道,“百姓們應該很快就會知道這個消息,若是鬨起來可如何是好?”

“隻要不傷及人命,就讓他們去鬨,鬨夠了,就該聽話了,現在沒有那麼多功夫管他們。”季聽沉聲道。

周前抿了抿唇,半晌歎了聲氣。

果然,百姓們聽說這個消息後,無一不深切的感覺到自己被拋棄,有許多偏激一些的,便開始借著鬨事發泄壓力,更是有人入戶搶糧,恐慌、絕望等不好的情緒籠罩街頭,每個人臉上都是將死的麻木。

一整日過得荒誕不羈,偌大的一座城,被搶砸得如廢墟一般。

夜黑了,季聽同申屠川一起往住處走時,突然聽到一聲呼救,申屠川眉頭一蹙,快步走過一個拐角,接著便是男人驚慌的叫聲。

等季聽趕到時,那人已經跑了,隻留下一個瘦弱乾癟的婦人死死抱著個破布袋。季聽覺得她有些眼熟,蹙眉看了許久後將人認了出來:“吳嫂?”

婦人一顫,抬頭看到是季聽後先是驚慌,接著跪下連連磕頭:“殿下,求求殿下賞一口吃的吧,我家那倆孩子真是要餓死了,求求殿下……”

她說著話,兩個孩童便怯生生的從角落裡探出頭來,這些日子沒有吃的,兩個小孩明顯瘦了不少,好在看起來不像染了瘟疫。

季聽掃了一眼兩個孩童,再看向吳嫂時眼眸微冷:“先前你若是老實去空屋居住,這兩個孩子便能直接安置在府衙了。”

“我知道錯了,我這就去空屋住,求求殿下給孩子們一條活路……”

“那些被你傳染的衙役,誰給他們活路?”季聽打斷她的話,“那些無辜染病的百姓,誰又能給他們活路?”

吳嫂絕望的趴在地上痛哭,已經瘦成乾柴的肩膀大幅顫抖,不多會兒便咳了血,抽搐幾下就沒氣了。

一條命就這麼在眼前沒了,兩個孩童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向季聽的眼中滿是恐懼。

季聽沉默片刻,最終還是帶他們回去了。

“叫他們先跟著你吧。”季聽對申屠川道。

申屠川應了一聲,將兩個孩子交給了小廝。小孩子還什麼都不懂,隻是哭著找娘親,季聽看著他們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不解:“他們的爹一早就染了瘟疫,吳嫂也是帶病照顧他們許久,為何他們一直沒有得病?”

“或許是小孩的火力旺盛,才沒有輕易染上,”申屠川緩緩開口,“說起來,此次染病的大多是年長者,越小的孩子越少有得病的,即便到了如今這一步,也有不少幾個月的嬰孩都沒得病。”

“這就奇怪了……”季聽嘀咕一句。

申屠川看到她眼底的黑青,半晌輕聲道:“明日還要許多事要做,殿下早些歇息吧。”

“嗯,你也早點休息。”季聽說完便心不在焉的回偏院了,到院子後便停下腳步,仔細思索不對的地方。

她總覺得弄明白孩童很少得病的原因,便能知道解決瘟疫的法子,甚至有種自己快要想到的感覺,隻是總隔了一層,這一層叫她如何都想不明白。

她輾轉反側一整夜,翌日早起眼底的黑青更嚴重了,臉色也愈發蒼白。她倒了杯冷水喝,喝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嗆到,接著劇烈的咳嗽起來,好不容易緩下來,才勉強將杯子放下。

接著便在杯子中,看到了一絲血跡。

季聽沉默片刻,穿戴整齊後故作無事的出去了。她一出門,便對上申屠川冷凝的臉。

“殿下,周大人染病了。”申屠川沉聲道。

季聽頓了一下,下意識的問一句:“你為何沒有染病?”

問完這一句,她突然茅塞頓開,先前一直沒想明白的事,也在這一刻想明白了。

“你……這幾日一直在喝青枝水吧?”她問完這句話,心跳快得幾乎要從胸腔裡蹦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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