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這輩子都沒見過這種陣仗, 錢德直接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了,瞠目結舌的看向季聽。
季聽平靜的看著他:“錢統領,本宮若非走投無路, 不會行此下策, 你行個方便,日後皇上問起, 便將責任都推到本宮身上,保證對你不會造成什麼損害。”
“……殿下說得輕巧, 卑職這還有上千口子人要吃要喝, 若是糧食給了殿下, 那卑職這些兵士該怎麼辦?”錢德皺著眉頭, 顯然不肯答應。
季聽不緊不慢的開口反駁:“明日援軍就該到了,錢統領的兵連一晚上都餓不得?”
錢德頓時沉默下來, 許久之後咬牙道:“殿下先前饒了卑職一命,卑職說什麼也要報恩,來人!給殿下取糧!”
“是!”
立刻有人騎馬折回大營,百姓們一聽說有糧食了, 精神都跟著振奮,顯然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倒是季聽十分淡定。
半個時辰後, 幾個兵士推著板車出現在季聽麵前, 百姓們看到這麼多輛板車,頓時激動了起來。季聽掃了身側的一個百姓一眼, 百姓愣了愣, 趕緊上前拆袋子驗收。
錢德蹙眉:“殿下不信卑職?”
“百姓們許久未見糧食, 如今一時失態,想來錢統領也不會同他們計較。”季聽淡定開口, 仿佛不是她指示百姓們去檢查一樣。
錢德知道她的顧忌,也沒有再說什麼,等百姓們確定無誤後才笑道:“既然確定無誤,那殿下就帶著百姓們回縣城吧,卑職也該帶人回兵營了。”
他說著,便牽著馬繩要調頭離開。
“慢著。”季聽緩緩開口。
錢德臉上的笑一僵,冷靜之後回頭:“殿下還有何事?”
“你兵營上千人馬,就這點吃食?”季聽揚眉。
錢德訕笑:“殿下也知道援軍明日就到了,若非卑職兵營中糧草所剩不多,皇上為何要派援軍來呢?”
季聽摘了麵巾,嘲諷的看向他,錢德麵色一變:“殿下不可摘了!”
“錢德,在你還不是禁軍統領的時候,本宮便已經率大軍平複凜朝邊關了,”季聽平靜的看向他,“你這此出行帶了多少糧草,到如今消耗多少,我比你清楚。”
錢德臉上的笑都開始勉強了:“殿下,卑職真的……”
“本宮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是再耍滑頭,休怪本宮不留情麵。”季聽冷聲道。
錢德頭疼:“殿下,你不要為難卑職……”
“三。”季聽輕啟紅唇,立刻就有百姓上前一步,錢德連同禁衛軍們都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二。”季聽又念出一個數字,立刻有腦子靈活的百姓用破布捂著嘴咳嗽,將血咳在破布上後,便對著錢德等人揚了起來,大有季聽數完最後一個數就丟出去的意思。
錢德臉都要綠了:“殿下,哪有你這樣……”
“三……”
“不必再數了!”錢德急忙打斷,“卑職這就叫人去搬。”
“本宮說了,最後一次機會,若是這次再不將所有糧食都送來,本宮就不同你商量了。”季聽緩緩道。
錢德咬咬牙,立刻叫了個人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後,那人直接愣住了。
“傻站著乾什麼,還不滾去運糧!錢德怒道。
那人回神,急忙往兵營去了,不多會兒便帶來了比先前多十餘輛板車的糧食。
錢德眉頭深皺:“殿下,真的隻有這些了。”
季聽掃了一眼板車,這才淡淡開口:“都謝謝錢統領。”
“多謝錢統領!”
“謝謝錢統領!”
百姓們參差不齊的聲音響起,接著在季聽的示意下趕緊去板車前,禁衛軍見他們過來了,趕緊後退幾步,百姓們順利的扶住了板車。
“既然糧食已經到手,本宮就先回郊縣了。”季聽看向錢德。
錢德吃了悶虧,臉色不怎麼好:“那卑職就不送殿下了。”
季聽掃了他一眼,便領著百姓們朝郊縣去了。
路上,一個百姓擔憂的問:“殿下,錢統領為何這麼容易就將糧食給咱了,不會是有什麼陰謀吧?”
“跟染上瘟疫比起來,所有禁衛軍餓一頓算不得什麼,他會這麼選,一點都不叫人意外,”季聽淡定說完,看了欣喜的百姓們一眼,眼底並不見輕鬆,“隻是這一招再想用,恐怕都難了。”
百姓不懂她的意思,可也不敢再問下去,扭頭看到幾十板車的糧食,頓時跟著興高采烈起來。
他們這次回城幾乎是滿載而歸,不少百姓都往城門圍去,季聽看了甚是頭疼,正要上前遣散他們時,申屠川便突然出現,抓著她的胳膊就往人少處走。
季聽蹙眉:“怎能就這麼走了……”
“周大人會處理好剩下的事。”申屠川打斷她,一直到走進一個角落才停下,蹙著眉頭打量她,“你今日可有跟百姓們太相近?”
“沒有,我一直很小心,”季聽盯著他看,“你呢?可有小心些?”
“甚為小心,衣裳都換了兩遍了。”申屠川回答。
季聽眉目微緩:“那就好。”
“禁衛軍的秋風,殿下恐怕隻能打一次,往後再也沒有機會了,那些糧食勉強夠用三日,殿下之後打算如何?”申屠川問。
季聽抿了抿唇,半晌輕歎一聲:“走一步算一步吧,如今沒有解瘟疫的方子,做什麼都不過是拖延時間,我現在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