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扶雲跳下馬車, 朝她衝了過來。
季聽哭笑不得的伸手扶住他:“冒冒失失的,像什麼樣子。”
“殿下,你這些日子還好嗎?扶雲近來吃不好睡不好, 都要擔心死了, ”扶雲說著話,擔憂的將她打量一遍, 最後目光落在了她的麵巾上,“殿下這是戴了多少麵巾, 怎麼這般厚實?”
“近來城中瘟疫肆虐, 多戴幾層也是好的。”季聽溫聲道。
扶雲連連點頭:“沒錯沒錯, 多戴幾層也是好的。”
“你們到旁邊去聊, 我叫人將糧草運入城中,給百姓們先分一分。”申屠川溫聲道。
扶雲看向他:“駙馬爺可還好?沒染病吧?”
“一切無恙。”申屠川回答。
扶雲忙看向季聽, 不等他問,季聽便緩聲道:“與之也沒事,我們都挺好。”
“那就好那就好,大家都好就行……”扶雲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季聽怕打擾到百姓們搬運糧食, 便叫著扶雲到一旁去了:“你怎麼想到要給我們送糧草的?”
“殿下先前來得急,東西帶的不夠,扶雲記在了心裡, 就想著要幫殿下的忙, 所以跑去將所有路經定遠縣的商隊都買空了,買了一大堆糧食和藥材, 即便是整個郊縣一起用, 也能撐上十餘日, ”扶雲眼睛晶亮,“殿下, 我這次做得對嗎?”
他這段時間獨自帶人在定遠縣采買,整日裡奔波不停,雖然氣候還是寒涼,卻仍然曬黑了不少,五官和輪廓更加清晰分明,更有大人的模樣了。
季聽含笑回答:“很對,郊縣百姓已經許久沒有吃過飽飯了,你這次來,是救了他們的性命。”
“真的?”扶雲驚訝。
季聽點了點頭:“真的。”
扶雲更高興了,立刻要去幫百姓們的忙,季聽忙攔住他:“如今郊縣中人幾乎全部染病,你又沒遮麵巾,最好是不要同他們接觸。”
“可這麼多東西,若我們不幫忙,他們要搬到什麼時候去?”扶雲蹙眉。
季聽笑笑:“無妨,慢慢搬就是。”
兩個人說話間,申屠川走了過來:“殿下,路又重新被堵上了,想來禁衛軍是不會放扶雲他們離開的,我們要如何安置他們?”
季聽沉思片刻:“給扶雲他們找些煮過的麵巾,讓他們戴好後去商行和與之會合,那邊沒有染病之人,他們先暫時住在那裡。”
“殿下,扶雲要陪著你。”扶雲忙道。
季聽看著他:“聽話。”
“……好。”扶雲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跟著申屠川走了。
他帶了上百車糧食和藥材,城中百姓足足搬了小半日才結束,接著所有還有力氣乾活的人都聚集到空屋,開始支鍋熬藥,不少百姓也在家中熬起了青枝水,一時間整個郊縣都彌漫著一股藥味。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隻能儘數交給太醫們,季聽一個人坐在空屋的門檻上,看著他們來來回回的往各個房間中送藥。她的眼皮越來越重,身子也透著一股無力感,倚著門框險些睡著。
“殿下,回去休息吧。”申屠川及時趕來,看到她坐在門口昏昏欲睡後,立刻上前叫醒她。
季聽睫毛一顫,半晌抬起頭:“申屠川。”
“嗯,回去睡吧,”申屠川握住了她的手,“這裡交給我。”
季聽應了一聲,起身朝住處去了,申屠川看著她的背影越走越遠,突然生出一點煩悶。這些日子她一直憂慮,加上食物越來越少,看起來真是瘦了許多,等回了京都,要好好補補才行了。
季聽不知道申屠川在想什麼,直接回了偏房後倒頭就睡,一直從白天睡到黑夜,迷迷糊糊要醒來時,感覺身邊好像站了個人。
一冒出這個念頭,她就猛然睜開了眼睛,看到床邊的黑影後險些叫出來。
“是我,是我。”申屠川忙開口。
季聽愣了愣,隨後一陣氣惱:“你大半夜的不睡覺,跑我這兒來做什麼?!”
“我回來之後,見你沒回住處,便來尋你了,”申屠川點了燈燭,兩個人就此暴露在光裡,他看向季聽日漸消瘦的臉頰,眼底滿是心疼,“都是我不好,不該吵醒你的。”
“……沒事,”季聽抿了抿唇,“我還很困,你回去吧。”
“我跟殿下同住。”申屠川不肯走。
季聽頓了頓:“不行,你得走,我現在隻想一個人睡。”
申屠川沉默許久,才緩緩開口:“殿下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季聽指尖微動,麵色卻是平靜:“我有什麼可瞞你的?”
“我也不知道,但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申屠川目光沉沉的看著她,“殿下近日身子可有不適?”
“我一切正常,隻是太過乏累,所以想一個人睡而已,你不要多想。”季聽淡定回答。
申屠川垂下眼眸,半晌去握她的手,季聽突然將手縮了回去。
“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季聽彆開臉。
申屠川沉默許久:“殿下為何這般排斥我?”
“……都說了沒什麼,趕緊將燈燭熄了,我要睡了。”季聽說完便用被子將自己捂了起來,一副不打算多交流的樣子。
申屠川在旁邊坐了許久才轉身離開,他走了之後,季聽將被子掀開,靜靜的盯著床幔,一盯便是一夜。
翌日依然是熬藥治病的一天,昨日裡服過藥的百姓,極少數因為身子太差受不住藥,喝完藥沒多久便去了,剩下的都出現了好轉。這麼多人都出現好轉,都說明了青枝確實有用,於是今日明顯都比先前有動力了。
太醫們又將藥方改進了一下,減少了藥方中的毒性,使得更多人能適應。糧食藥材都充足,解決瘟疫的藥方也越來越完善,一切朝著好的方向走,季聽卻始終繃著一根弦,總覺得季聞會再出什麼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