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申屠夫人說他們早已經知道時, 季聽整個人都是懵懵的,她下意識的看向申屠川,看到他淡定的表情後瞬間眯起眼睛。
正要問他怎麼回事, 就聽到申屠夫人繼續道:“人都是自私的, 同他們的孩子相比,我們更在乎他們是否平安喜樂, 隻要他們能接受此事,我和夫君也能接受。”
季聽愣了愣, 心裡突然湧起一片酸澀的暖意, 惡心難受的感覺又出現了, 她忍了半晌, 才沒讓自己吐出來。
“出去吧。”申屠川及時握住她的手。
季聽微微頷首,跟著他一同出去了。
他們突然從假山後出現, 涼亭中的三人同時一愣,尤其是霍驍,直接臉色都變了:“聽聽……”
“按照規矩,你該尊本宮一聲長公主殿下。”季聽不急不緩的開口。
霍驍急切的上前一步:“你聽我解釋, 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管你出於什麼原因,你如今在本宮爹娘麵前中傷本宮都是事實,”季聽眼底泛起冷意, “本宮看在王爺的麵子上, 就不同你一般見識了,隻是日後還望你有自知之明, 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聽聽!”
“滾。”季聽隻有一個字。
她的眼眸冷漠, 似乎已經和他徹底沒了乾係, 霍驍的心漸漸涼了,半晌咬牙道:“你還在氣頭上, 我說什麼你都不會聽,等你消氣了,我再跟你解釋。”說罷,就轉身離開了。
他一走,涼亭裡就剩下一家四口了,氣氛反而微妙起來。申屠山率先咳了一聲:“你都聽到了?”
季聽雖然已經知道了他們的態度,可麵對他們時還是有些不好意思,聞言默默點了點頭,全然沒有方才在霍驍麵前的氣勢。
申屠山猶豫一瞬:“總之我跟你娘的想法就是,你們日後若想要孩子了,便收養一個,若是不想要,就快快活活的兩個人過,總之隻要你們心裡舒服,我們便沒有意見。”
“……謝謝爹。”季聽小聲道。
申屠山顯然不習慣跟這樣的她相處,聞言嘖了一聲,不耐煩道:“有什麼可謝的,這事日後就不要再提了……你再跟你娘說說話,我和川兒先回去。”
說罷,他看了申屠川一眼,申屠川握了握季聽的手,便跟著他一起離開了,父子倆走出沒多遠,便遇到了麵色陰沉的霍驍。
申屠山頓了一下:“你們聊,我去前頭等著。”說完他就直接離開,把地方給兩個小輩留了出來。
兩個人對視許久,似乎在進行一場無聲的較量。
最後還是霍驍先開的口:“你以為你贏了?”
“我從未同你比過,談何輸贏?”申屠川平靜的看著他。
霍驍冷著臉:“你不要太得意,聽兒並非長情的人,她早晚都會厭煩……”
“你當真了解她?”申屠川打斷他的話,“她對你一個關係平平的幼年玩伴,尚且能顧全情麵網開一麵,你卻轉眼如此說她,究竟是她不長情,還是你希望她不長情?”
霍驍額角青筋直跳,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她若是喜歡你,早就喜歡了,不至於等到今日還不動心,”申屠川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你願意自欺欺人,那就繼續吧,隻是容我提醒一句,若你再挑撥我們一家,她下次恐怕沒那麼容易饒了你。”
說罷,他便直接離開了,連半點餘光都不屑分給他。
在申屠川痛擊情敵的時候,涼亭裡隻剩下婆媳兩個麵麵相覷。
季聽靜了許久,才鼓起勇氣開口:“娘……”
“嗯?”申屠夫人生得冷淡,可一雙眉眼中卻儘是暖意。
季聽抿了抿唇:“您什麼時候知道的啊?”
“你第一晚來找我時,川兒跟你爹在外頭,那時候便告訴你爹了。”申屠夫人含笑道。
季聽愣了愣:“這麼早嗎……那、那您怎麼沒跟我說?”
“我以為,按照你的性子,會主動同我們提起,到時候再寬慰你,似乎比我們來提更合適些,誰知你平日膽大得很,這時候反倒不敢說話了。”申屠夫人輕歎一聲。
季聽低頭:“我怕您會失望。”
申屠夫人思索片刻:“起初確實有些難過,但也隻是為你們不能為人父母,不能感知養育孩兒的樂趣而惋惜,並非為申屠家無後難過,你能明白其中差彆嗎?”
“嗯,我懂的,”季聽小心的看著她,“所以你們真的不生氣?”
“你若是再糾結這個問題,我可就要真生氣了。”申屠夫人佯裝發怒。。
季聽嘿嘿一笑:“那我的新衣裳還給我嗎?”
“給給給,你若是想要,我多做兩件給你。”申屠夫人被她逗笑了。
季聽聞言,也跟著咧嘴傻笑。她的心結解開了,連同肚子都舒服許多,隻是等回了驛站之後,申屠川還是叫來了隨行太醫。
“……都說了我沒事。”季聽歎氣。
申屠川掃了她一眼,麵無表情的把她按坐在椅子上,季聽隻好任著太醫把脈。
片刻之後,太醫皺著眉頭將手收回,一臉困惑的看著她的手腕。
季聽本來沒放在心上,結果看到他的表情後也跟著緊張了:“如何?”
“殿下的脈象比在京都時快了些,還變得忽強忽弱,像是被什麼乾擾了一般。”太醫斟酌道。
季聽被他的說法嚇住了:“什麼叫被什麼乾擾了,怎麼聽起來好像我身子裡有什麼怪物一般。”
“殿下不必擔憂,除了忽強忽弱這一點,倒是沒有彆的異常。”太醫緩緩道。
申屠川蹙眉:“她最近總是沒胃口,時而覺著惡心,可是跟這一點有關?”
“實不相瞞,殿下的種種症狀聽起來像是早孕之狀,可脈象裡卻沒有孩子的脈搏,且體內寒症未徹底根除,按理說也不會有孕,”太醫皺著眉頭,顯然也不大清楚是怎麼回事,“如今隻能先開些養身的藥吃著,待回了京都之後,微臣同太醫院一眾大夫再作討論。”
申屠川和季聽對視一眼,隻好就此答應了。
太醫走了後,季聽歎了聲氣:“我不會是染了什麼不治之症吧?”
“彆胡說。”申屠川板著臉教訓她,但眼底的憂慮更重了。
季聽揉了揉眼睛:“興許就是水土不服,等明日我便跟鎮南王要了兵,把附近的流寇解決後就回京。”
“剿滅流寇的事交給我,你好好歇著。”申屠川皺眉道。
季聽輕哼一聲:“申屠大人,我知道你雄才大略,可術業有專攻,此事可不是你能解決的。”
“那就讓我一直跟著。”申屠川握住她的手。
季聽想了想,勉強答應了。
兩個人就此歇下,翌日一早季聽就去找鎮南王了。鎮南王起初還不敢答應,直到季聽拿出虎符,他才同意下來。
季聽領了兩千精兵,化作百姓分批出城,在成玉關外作一處埋伏,又在城中放出風聲,說城中首富的女兒過幾日便要出城嫁人,嫁妝足有十輛馬車那麼多。
“殿下,卑職已經查到大多流寇都在成玉關百裡外的成玉山上,我們直接殺過去就是,為何還要花上數十日引他們過來?”褚宴不解。
季聽晃著腳丫,悠哉悠哉的吃東西:“成玉山地形複雜,咱們對那邊不熟悉,若是去了,未免太過被動。”
“可他們不上當怎麼辦?”褚宴蹙眉。
季聽輕嗤一聲:“鳥為食死人為財亡,他們聽說那麼多銀子,自是要來的,更何況成玉關這麼多年沒對他們做什麼,他們的警惕心早該放下了,怎麼也不會料到我會突然動手。”
褚宴微微頷首:“卑職懂了。”
“對了你記得放出風聲,就說到時候送親的隊伍有五百侍衛,身手個個矯健。”季聽不忘囑咐。
說話間申屠川進來了,聞言隻看了她一眼,並沒有開口說話。
倒是褚宴眉頭蹙得更深:“殿下不是要引他們來?他們若是聽說送親隊伍這麼多侍衛,若是怕了怎麼辦?”
“他們不會怕,隻會帶更多的人馬前來,”申屠川緩緩開口,“若是送親隊伍沒有這麼多侍衛護送,他們反而會起疑心,繼而不敢前來。”
褚宴鮮少帶兵打仗,但腦子也算靈活,聞言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應了一聲後便出去叫人做準備了。
他走了之後,季聽才笑眯眯的看向申屠川:“你覺得我的計策如何?”
“以利誘之,確實能將大半流寇引出來,但山裡那些該怎麼辦?此舉之後,他們定然會加倍小心,再想一網打儘,就沒那麼容易了。”申屠川緩緩道。
季聽也愁這件事,聞言輕輕歎息一聲:“不知道啊,若有將領對成玉山那邊的地形熟悉,還能在他們大半人馬下山後,對空置的山來個攻其不備,可如今這邊能用的將領極少,熟悉地形的更是沒有,我就是想這麼做,也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正當她發愁時,霍驍突然來了,季聽許久沒有見他,看到他後頓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疏離和警惕:“你來做什麼。”
“我熟悉成玉山那邊的地形。”霍驍定定的看著她。
季聽頓了一下:“你要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