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聽還未有所反應, 申屠川就先開口了:“誰跟你們說,她有身孕的?”
“我們也隻是推測,”申屠夫人不認同的看了申屠山一眼, “誰知道你爹嘴上沒個把門的, 竟就這麼說了出來。”
“我也是抱孫子心切嘛。”申屠山樂嗬嗬道。
季聽尷尬一笑:“爹,娘, 你們可能誤會了,我沒有身孕。”
“叫大夫看過了?”申屠夫人問。
季聽胡亂點頭:“……嗯, 看過了, 就是以前瘟疫時留的毛病, 調養些時日應該會好。”
申屠山疑惑:“你們不是剛從屋裡出來麼, 什麼時候看的……”
“爹。”申屠川平靜的看向他。
申屠山頓了一下:“不說了不說了,我就是隨便一問, 怎麼還不高興了,”他說完輕哼一聲,“真是白高興一場。”
“行了,沒有就沒有, 也不是多大的事,”申屠夫人唇角掛著淡淡的笑,似乎不怎麼失望, “反正他們夫妻恩愛, 孩子或早或晚都會來的。”
“沒錯,我早晚都能抱上孫子。”申屠山這麼一想, 又跟著高興起來。
申屠川安撫的握住季聽的手, 臉色微微嚴肅起來:“爹, 娘,我有話跟你們說, 聽兒……”
“聽兒想吃娘做的飯了。”季聽忙打斷他。
申屠川皺眉看向她,季聽立刻可憐兮兮的和他對視一眼,又趕緊扭頭看向申屠夫人:“滿驛站也就隻有娘做的飯菜最合我口味,我實在是想吃得不行,不知娘今日可否為我下廚?”
“自是可以的,你想吃什麼?”申屠夫人寬厚道。
季聽乾笑:“娘做什麼我都喜歡。”
“好,那我就做些在京都時常吃的菜,你肯定會喜歡。”申屠夫人說完,便叫著申屠山一同往廚房去了。
申屠山不大滿意,跟在她身後時一直念叨:“我還想跟孩子們多聊幾句,你做飯叫上我乾什麼……”
一直到他們走遠,季聽還能聽到申屠山絮絮叨叨的聲音。院子裡的小孩們早已經跑遠,耳邊漸漸的靜了下來,季聽輕歎一聲,懶洋洋的提不起勁。
“為何不讓我告訴他們?”申屠川突然問。
季聽頓了一下:“爹娘那麼想要個孫子,你若是告訴他們我不會有孕,恐怕會惹他們傷心。”
“他們會理解。”申屠川蹙眉。
季聽看向他:“可也會失望。”而他們對她那麼好,她不想讓他們失望。
申屠川沉默許久:“總不能一直這樣瞞著。”
“不能生育這事,往日我還不覺得有什麼,可見過爹娘之後,我才發現確實是遺憾,”季聽有些悵然,“就是……怪對不起他們的。”
多新鮮,她不覺得對不起自己、對不起申屠川,而是覺得對不起爹娘。
申屠川靜靜的看著她,等她自己從不好的情緒中抽出後,才淡淡說一句:“若你這樣想,才是真的對不起他們。”
季聽一頓,疑惑的看向他。
“聽兒,你不欠任何人,也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我不想你一直糾結此事,”申屠川握住她的手,“你若是沒勇氣去說,那就由我來告訴他們,你覺得如何?”
季聽糾結一瞬:“那、那還是我去說吧,今晚我去找娘聊天。”
“不要我陪?”申屠川問。
季聽想了想:“還是不了,我自己能應付。”
“好,那我到時候在門外等你。”申屠川安慰的攬著她的肩膀。
季聽苦笑一聲,算是答應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季聽來到申屠山夫婦的門前,小心的敲了敲房門,不一會兒申屠山就出來開門了,看到她和她身後的申屠川後一愣:“你們來做什麼?”
“……我找娘說說話。”季聽莫名心虛。
申屠山皺起眉頭:“這個時候說什麼話……你是專門跑來說我壞話的?”
季聽無言一瞬:“我大半夜的沒事來說你壞話,我是閒的了嗎?”
申屠山摸摸鼻子:“也是,你進去吧。”
季聽點了點頭,麵色沉重的進屋了,申屠山從屋裡走出來,從外頭把門給關上,這才扭頭看向申屠川:“你來是乾什麼的?”
申屠川看向他:“我等她出來,帶她一起回屋。”
“……她沒有腳嗎?不能自己走?”申屠山氣笑了,“你怎麼比我還妻管嚴?”
“甘之如飴。”申屠川隻答了四個字。
申屠山輕哼一聲,走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想了想後問:“她要同你娘說什麼?”
申屠川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半晌反問:“想知道?”
申屠山:“……”怎麼語氣這麼欠揍,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父子倆在外麵鬥嘴,季聽緊張的進了屋,看到正在桌前忙碌的申屠夫人,小聲的喚了一聲‘娘’。
“快過來,衣裳樣子我已經鉸出來了,讓我看看合不合身。”申屠夫人招呼她。
季聽聽話的走了過去,按照她的吩咐舉起雙臂,申屠夫人比劃幾下後,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大小合適,不必再改了。”
季聽笑了笑,看到她又開始忙了,好半天說一句:“我自小穿的戴的,都是繡娘所製,您還是第一個為我做衣裳的長輩。”
申屠夫人聞言驚訝抬頭:“先皇後如此疼愛你,沒親手為你做過衣裳?”
“母後不會針線活,從未做過這些。”季聽嘿嘿笑。
申屠夫人淺笑:“等我做好了,你若是喜歡,我就給你多做幾件。”
“好。”
季聽乖巧的點頭,坐在一旁看她做衣裳,看了片刻後注意到碎布被她仔細收好了,便有些好奇的問:“這些碎布還要留著用嗎?”
“嗯,都是好料子,丟了怪可惜的,這種比較小的,可以做荷包之類的,大塊的就做些小肚兜,給你們日後的孩子用。”申屠夫人撫上布料時,眼底滿是暖意。
季聽:“……”
申屠夫人注意到季聽有些不自在,便緩聲安慰:“你彆多心,我不是催你,要孩子這事急不來,還是順其自然的好。隻是我身子一年不如一年,怕等上幾年沒心力做這些了,所以早做準備而已。”
季聽勉強笑笑:“我沒有多想。”
“那就好,你爹今日口無遮攔,我已經說過他了,”申屠夫人含笑握住她的手,“他沒有旁的意思,你不必有壓力。”
“……我知道了,謝謝娘。”季聽抿了抿唇。
申屠夫人見她把話聽進去了,便繼續做活兒,一邊做一邊問:“你這麼晚過來,可是有事找我?”
季聽張了張嘴,話到唇齒了又慫了:“……沒事,我就是想跟娘聊聊天。”
一旦開始犯慫,下麵就更是說不出口了,她一時間開始心不在焉,匆匆跟申屠夫人說了幾句後,便找借口離開了。申屠夫人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她匆匆跑出門,院子裡的父子倆同時看向她。
“你娘變成妖怪了?”申屠山問。
季聽難受的情緒被打斷:“……什麼?”
“不然你這麼著急逃跑做什麼?”申屠山冷哼一聲,在院子裡站了好半天才回屋。
季聽嘴角抽了抽,沒心情跟他鬥嘴,隨便敷衍一下就拉著申屠川走了。
他們一路回了寢房,季聽把門關上後立刻扭頭,可憐兮兮的看著申屠川:“娘如今連孩子的小衣裳都開始準備了,我實在說不出她不可能有孫子的話。”
申屠川似乎早已經料到,淡定的點了點頭:“那就不說了。”
“……可早晚都會露餡的。”季聽頭疼,第一次這麼恨自己的身子不爭氣。
申屠川揉揉她的頭發:“那就等快露餡的時候抱養一個,告訴他們是你生的,反正他們不能回京都,到時候也無法驗證真假。”
季聽:“……有道理啊。”
“還焦心嗎?”申屠川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季聽仔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雖然騙人不好,可我確實心裡舒服了。”
“那就趕緊歇下,還有兩日便是鎮南王壽辰,過完壽不僅要領兵剿匪,還要說服爹娘詐死離開,恐怕要忙上許多日了。”申屠川緩緩道。
季聽嘖了一聲:“若非鎮南王講究壽辰前不見血,我前幾日就把那些流寇給解決了,哪至於所有事都擠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