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要做法?(1 / 2)

春雨綿綿細細,也多半不長久。到傍晚時分,這場杏花雨便也落到了儘頭。

跟小夥伴們瘋玩了一天的江停雲,穿著一身濃潮卻未濕透的衣裳,提著兩個柳編筐,一蹦一跳地走回家裡。

“娘,我回來啦!”

賈氏正在東屋明間裡做針線,聞言隔著窗戶看了一眼,見他全身上下都濕噠噠的,早上出去時紮好的雙環髻,此時已經亂糟糟的,比胡亂搭建的鳥窩還不如。

如果還是早年在京城,賈氏一定看不慣這樣的野孩子。

但在鄉下待了這麼多年,她早就拋下了身為國公府千金的傲氣,如今隻有兩個念想,一是兒子身體康健,疾病不生;二就是兒子早日學成本事,替丈夫報仇。

鄉下人養孩子自有一套,讓孩子多跑多跳,多在泥水裡打打滾兒,孩子自然長得皮實。

據賈氏這麼多年的觀察,鄉下婦人生的孩子,隻要不是一生下來就體弱的,有很大概率能平安養大。

從前在京城,她見慣了嬌養的公子小姐,那些孩子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有許多還不會吃飯,就先學會了吃藥。

如果鄉下的孩子也像他們一樣,也不讓見風也不讓多動,怕是連一場病都熬不過。

因為這些孩子唯一的天敵,並不是疾病,而是貧窮。

既然有了好的參照物,賈氏自然不會再拿捏身份,非得用京城富人家的法子養兒子。

如今她見兒子全身亂糟糟的,也隻是笑著嗔了一句,“這是跑哪兒去了,身上濕成這樣?”

江停雲晃著手裡的兩個柳筐,咧嘴一笑,“嘿嘿,兒子抓魚去了,給娘補身子。”

那邊賈氏已經收好了針線筐,招呼柳二家的,“快,給哥兒找身乾淨的衣裳,濕衣裳穿著不舒服。”

自從丈夫死後,賈氏就做主遣散了家裡大部分的仆人,隻留下了柳二一家四口。

平日裡柳二家的就帶著女兒收拾屋子,在廚房幫忙,柳二管著家裡的租子。

至於他們家的兒子柳大郎,則是在紅花鎮看著家裡唯一的一間鋪子。

那鋪子也不賣彆的,隻是賣些普通人都穿得起的布料,平日也幫著村裡的婦人寄賣手工製品。

因為價格公道,做事厚道,倒也頗有口碑。

眼見雨已經停了,江亭雲順手把兩個柳筐放在海棠樹下的石桌上,一溜煙跑進屋裡,也不用幫忙,自己就把濕衣裳給換了。

院子裡那株是秋海棠,此時遠不是開花的季節,隻一樹枝葉茂密得很,葉子綠中泛紅,遠遠看去,好一副火樹繁花,倒也頗有意趣。

不過,柳二家的可不懂這些風雅事,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都在那兩個柳筐上。

“今日哥兒又抓了什麼回來?”她一邊笑問,一邊打開柳筐的蓋子,“喲嗬,東西還真不少!”

柳二一家並不是國公府的陪嫁的奴才,那些奴才主意太大,賈氏早就找機會全部遣散了。

至於柳二一家四口,是在逃荒的時候被賈氏買下的。

這個時代的人比較看重恩義,賈氏給了他們一口飯吃,那就是他們救命恩人。他們一家並不是壞心腸的人,自然感恩戴德。

當然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賈氏如今居住的地方,是江氏族人的聚居之地,整個江家村都是江氏的地盤。

賈氏和江停雲並不是純粹的孤兒寡母,他們心裡有所敬畏,自然不會生出二心。

如果賈氏母子是外來戶,那這份恩義能維持多久,可就不一定了。

柳二家的把兩條魚和半筐蝦拿到了廚房,她女兒紅杏正在灶前摘菜,看見母親掂了兩個柳筐進來,臉上便露出了喜色。

“哥兒今天又抓了魚?”

柳二家的笑道:“不止魚,還有蝦呢。”

“那敢情好。”紅杏盤算道,“太太愛喝魚湯,這魚就給太太做個魚湯,另一條就紅燒。至於蝦就先在水盆裡養著,待泥沙吐儘了,明天白灼了。”

柳二家的對女兒非常信任,“你手藝好,怎麼料理都聽你的,娘給你燒火打下手。”

這邊母女二人商量著做飯,那邊江停雲母子也在敘話,卻遠不如柳氏母女和諧。

“我聽說,今天村裡來了個嶗山的道士,有大本事,一眼就看出溪流河裡有水鬼作祟。明天娘帶你去拜訪一番,看他願不願意傳你道術。”

江停雲咕嚕咕嚕灌了兩口水,無奈道:“娘,隻是聽說的事兒,誰知道那道士是不是在吹牛?這世上的騙子多得很,這幾年咱們遇到的還少嗎?”

對於讓兒子學道術殺虎妖這件事,賈氏十分執著,甚至有些魔怔。

這些年無論是在紅花鎮還是在江家村,都沒少遇見和尚道士。

但無一例外,無論這些人把自己吹噓得多厲害,給自己找多少托兒,等真正讓他們演示道術的時候,立馬就露餡了。

賈氏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卻始終不肯放棄,也真夠執著的。

這一次也一樣。

賈氏道:“究竟是真是假,讓他試試不就知道了?”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對了,後半晌你嬸子來,說是這位一凡道人,明天正午要在西流河做法,讓村裡的童子都去助陣。”

她轉身扒開針線筐,從鞋樣子裡拿出一張黃符,“喏,這符就是那道士發下來的,你揣在懷裡,可保萬無一失。”

明知道沒結果,江停雲乾脆也不和她爭辯,把黃符往懷裡一揣,“行,我明天一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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