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氏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東西全部教給兒子,“參加完文會之後,不必急著回來。好男兒誌在四方,你在文會上若是結識了誌趣相投的人,也可以下帖子請人家。”
所謂的交情,不就是交流的次數多了,彼此了解的深了,自然而然就產生的嗎?
江停雲聽得連連點頭,沒有半點不耐之色。
反倒是賈氏自己說到最後,覺得沒什麼好說的了,就讓人給他燒水沐浴,催促他早早歇息,彆耽誤了明日登船。
等江停雲走了之後,賈氏才拿帕子沾了沾眼角,對柳二家的的說:“這孩子打小就懂事,知道心疼我,從來不讓我多操心。”
柳二家的笑道:“這是太太的服氣呢,太太該高興才是,怎麼反倒哭起來了?”
賈氏道:“我知道他這次去縣城,參加文會隻是個借口。必然是阿帆和太阿那裡出了什麼事,找他去幫忙的。
既然要瞞著我,這件事必然不小,怕說出來惹我擔憂,所以才卓以隱瞞。”
“啊,這……這可如何是好?”柳二家的沒想到這一層,聽她說破頓時就急了,“太太既然猜到了,為何不攔一攔?咱們雲哥兒將來是要做狀元的人物,怎麼能跟著那兩個混小子冒險?”
賈氏搖了搖頭,“孩子大了,總有自己的想法,攔得了一時,還攔得了一世嗎?”
江氏一族的人雖然多,但她丈夫這一脈的人口實在單薄。
如果其餘的江氏族人爭氣也就罷了,他們作為家主一脈自該扶持一二,將來也是助力。
偏整個江氏一族除了她兒子之外,有讀書天賦的也就一個虎頭,其餘的隻能識幾個字,不做睜眼瞎子罷了。
而且虎頭的心思還不在讀書上,整日隻愛舞槍弄棒。
反倒是江帆和江太阿兩個,不但讀書有天賦,人品也沒得說,她也樂意兒子和對方交好。
既然是要和人結交,就斷沒有隻讓彆人捧著她兒子,她兒子卻半點不付出的道理。
而且賈氏也相信,江停雲行事自有分寸,她隻需要支持兒子就是了。
隻不過,兒行千裡母擔憂,這卻是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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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停雲絲毫不知道,自己一心隱藏的事情已經被母親看穿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背著行李拜彆母親,和江帆二人一同登舟,往芙蓉縣而去。
江家村離芙蓉縣並不遠,他們三人又是順流而下,朝發夕至,在芙蓉縣的碼頭登陸時,天水交接處的夕陽還露著半張臉。
江停雲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晚風習習中,河麵上的空氣特彆新鮮。
他順手折了截垂柳,指了指停泊在不遠處的一艘大船,“那船是哪裡來的?咱們芙蓉縣可沒這麼大的船吧?”
雖然他們這裡也是水網密布,但大的河流並不多,漁民們打魚要麼直接在河邊下網,要麼就是撐一個小漁船。
像眼前這麼大的,絕對是外地來的。
“噓!”江帆急忙示意他噤聲,低聲道,“雲哥,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先回去再說吧。”
江停雲心頭疑惑,卻也知道江帆不是無的放矢的人,就沒有再多問,跟著他們到了薑部郎的舊邸。
從考試結束之後,兩人就再次找到了趙大娘,出錢續了租。
原本趙大娘是不要的,一再推辭,說是一早商量好的,讓他們免費住。
但兩人已經白住了兩個月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再白住下去,執意要給錢。
見他們誠心要給,趙大娘也就收了,並向兩人保證,在他們租住期間,不會把其他的院子再租給彆人。
兩人情況特殊,這個福利正中下懷,也就沒有再推卻,千恩萬謝地答應了。
他們一路領著江停雲進了居住的院子,小謝和秋容一下子就認出了他,驚得慌忙躲閃,不敢靠近他分毫。
“小謝,秋容姑娘,雲哥來了,你們快來拜見。”江太阿一邊幫忙放行李,一邊揚聲呼喊。
江帆卻是挑了挑眉,笑道:“你們不用害怕,雲哥是來幫咱們的。”
二女這才現出身形,卻也隻敢遠遠地站著,戰戰兢兢地對江停雲行了萬福禮。
“奴家小謝(秋容),見過江公子,江公子萬福。”
江帆二人不明就裡,江停雲卻清楚得很,不禁粲然一笑,想要表達一下自己的善意。
卻不想,他不笑還好,一笑之下,二女就遏製不住地瑟瑟發抖。
她們不由自主就想起來,上一次這位公子來這裡的時候,就是這麼笑眯眯地識破了她們用動物骨頭布置得障眼法。
現下他又笑了,是不是要收拾她們了?
二人的反應出乎意料,江停雲不由尷尬,頭一次對自己的儀表產生了懷疑。
——這張臉從前不都是無往不利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