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停雲微微一笑,自袖中取出了劍囊,“師門法器在此,便是我修行不濟,催動這寶貝也能斬妖除魔。”
見他成竹在胸,馬員外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江停雲便道:“先帶我去看看那泥塑吧。”
“好,好。”馬員外連連應聲,又大聲對屋裡的人說,“太太,我這就帶高人去看看那禍害,你們千萬不要擔心。”
一凡道人選的這個院子比較偏僻,距離馬淮夫妻住的東院很有一段距離。
兩人走了有一刻鐘,才總算是走到了。
在沒進院子之前,江停雲並沒有看到半點不妥之處。
可是一進院門,就有一股妖氣與鬼氣交纏的複雜氣息撲麵而來。
馬原員外當場中招,眼神都有些迷離了。
江停雲急忙駢起中指與食指,將一縷清氣送入他眉心。
“員外,凝神靜氣,勿要為外物所擾!”
得了那縷清氣襄助,馬員外立刻清醒,滿身的冷汗涔涔而出,頃刻間就濕透了裡衣。
“多謝小公子。”他擦著額頭上的冷汗,滿臉感激地對江停雲說。
“這都是份內之事,員外不必如此。”江停雲取出玉筆,“還請員外轉過身去,我在你背上畫一張符,保你在這院中不會迷失心智。”
馬員外聞言,立刻照做。
作為一個生意人,他最害怕的就是神智不受自己控製。
江停雲默念咒語,筆尖在自己隻端一點,逼出一點鮮血。
又以鮮血為引,凝聚周身靈氣為墨,虛虛對著他的背部,一揮而就。
一道肉眼難見的金色符篆在半空中形成,下一刻便透過馬員外的衣裳,貼在了他的皮肉上。
“好了。”
隨著他話音落下,馬員外隻覺得從未有如此神清氣爽過。
“多謝公子。”他急忙再一次道謝。
江停雲看了一眼其中一間屋子,對馬員外道:“你先在那裡等著,我去會會這孽障。”
說完就大步走到那屋子門前,抬手輕輕一推,那屋門就向兩邊開啟。
“果真是高人呀!”馬員外忍不住感歎。
他還沒有說泥塑在哪間屋子裡放著,高人自己就找到了。
進了屋子之後,妖氣與鬼氣更加濃重。
雖然如此,這些氣息裡卻沒有邪惡之氣。馬員外之所以會被迷惑,隻不過是這兩種氣息交纏,自然而然形成了瘴氣而已。
江停雲順著靈覺,找到了瘴氣最為濃重之處,一抬眼,便看見了一座栩栩如生的泥塑。
不,不是栩栩如生,那看起來就是一個活人。
看見江停雲進來,那泥塑的脖子動了動,四肢五官瞬間靈活無比。
“貴客遠來,不曾親自迎接,實在失禮。”
泥塑從高台上走了下來,走到桌邊倒了一盞茶水,“小生以茶代酒,向貴客賠罪。”
江停雲看了那茶盞一眼,淡淡道:“我從不喝冷茶,更不喝隔夜的殘茶。”
更彆說,那茶水中隱隱透出的屍氣,但凡有點道行的,都不會喝下去。
被一言拆穿,那泥塑半點兒也不尷尬,臉上露出了滿是歉意的笑容。
“哦,實在對不住。我這屋子裡已經許久不曾有人來收拾了,隻有隔夜殘茶。招待不周,怠慢貴客了。”
江停雲誠懇地說:“等你走了之後,這屋子立刻就會有人來收拾。”
所以,你是準備什麼時候走呢?
他一雙水潤的杏眼中,明晃晃地透出這個意思。
那泥塑笑容一滯,沉下臉盯著江停雲,一字一頓地說:“我不走,我要等我娘子,我要和娘子在一起。”
他的語氣神態都特彆誠懇,反正以江停雲的眼力,是沒有看到半點兒造假的成分。
江停雲微微蹙眉,假裝嘲諷地問:“那是人家馬淮的娘子,你是馬淮嗎?”
“我可以是。”
江停雲:“…………”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可以是?你讓我接下來該怎麼問?
江停雲呆滯了一瞬,迅速轉變策略,“就算你願意以彆人的身份繼續下去,那王氏夫人呢?
她可不是一個願意稀裡糊塗,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究竟是誰,也願意一直將就下去的人。”
泥塑沉默地盯了他許久,忽然就笑了。
那笑容既自嘲又苦澀。
“如果我告訴她我是誰,她就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泥塑搖了搖頭,自己給了自己答案,“不,她不願意的。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她之所以默許我的親近,不過是想要一個孩子。”
如今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這個工具人自然也就沒用了。
或許他該識趣一點,自動自發地退走。
這樣一來,或許他還能在王氏心中留下一個好印象,被她偶爾念叨一句。
其實最開始,他也是這樣打算的。
但感情這種東西,若能為人所控,為人所止,這世間又哪來那麼多的癡男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