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員外很肉疼,還有點想給自己倆大耳刮子。
——叫你嘴這麼賤,說什麼隨便喝呢?
他也著實沒想到,那道士已經喝得半醉了,還這麼能牛飲。
彩霞鎮雖然偏僻,但他吳家的生意可不止在彩霞鎮一地,酒樓的酒窖裡,也是藏著幾十壇陳釀的。
這道士鼻子尖得很,進來之後彎兒都沒拐,直奔最好的那幾壇。
接下來,他就現場直觀了酒膩子泡酒缸。
隻見那道士拍開一個酒壇的泥封,又撕掉了封口的紙,雙手托起酒壇,一仰脖就往嘴裡倒。
那酒液在半空中凝成一線,直直落入道士大張的口中。從開始到結束,竟是一絲一毫都沒灑出去。
因著那道士全程張著嘴,嘴唇都沒有蠕動一下,弄得在一旁觀看的吳員外也忘了,自己是可以呼吸的。
直到最後一滴酒液落入道士口中,道士打了個酒嗝,叫了聲“爽”,他這才猛然回神,發現自己差點憋死了。
“呼——呼——呼——呼——”
吳員外一邊大口喘氣,一邊暗想:這一壇子有十斤呢,想來上人也喝得差不多了。
可他哪裡知道,他以為已經結束了,實際上才剛剛開始。
一壇壇的美酒在他眼睜睜下消失,就像是一塊塊碎銀子打了水漂,吳員外隻覺得心臟一揪一揪的疼。
誰能想到呢,原以為對方是個酒蒙子,實際上人家卻是無底洞?
酒窖裡最好的酒隻有十八壇,全都一滴不剩地落入了這道士的嘴裡。
至於進了這道士的嘴之後,又落到哪裡了,吳員外甚至都不敢肯定。
他瞟了瞟道士依舊扁平的肚子,怎麼看也不像是喝肚裡了呀。
第十八壇乾完之後,道士左右環顧了一圈,臉上露出了嫌棄之色。
隨後,他再也不看那些酒壇子一眼,腳步不穩地走到了吳員外麵前。
“今日喝得十分痛快,你有什麼難處儘管說,貧道無所辭。”
吳員外仔細看了看他的神色,發現他還是那副似醉非醉的樣子,不由暗暗咋舌。
——這酒量,是沒有底線嗎?
他咽了咽口水,躬身問道:“還未請教上人尊號?”
“尊號?什麼尊號?貧道就叫燕赤霞,你隨意稱呼就行。”
“原來是燕道長。”吳員外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重新浮現出真誠又崇敬的笑容,“雅間已備好了飯菜,道長不若隨小人移步?”
燕赤霞揉了揉肚子,“也行,先吃飯。”
“道長這邊請。”
兩人上了二樓雅間,屋子還是那間屋子,桌子上已經重新換上了飯菜。
燕赤霞坐下之後,直接抓起正中央的大肘子,非常豪邁地啃了起來。
吳員外一看這架勢,知道對方根本不用自己招呼,便也拿著筷子時不時吃一口,做一個合格的陪客。
一個大肘子下肚,燕赤霞才有了說話的心思。
“原本貧道見你們這地方陰氣重,便料定有妖魔鬼怪作祟,是不是鬨到你家去了?”
“陰氣重”這三個字落入吳員外耳中,立刻就觸發了關鍵詞,讓他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道長呀,這件事受難的可不止我們一家,整個鎮子都牽連其中呀。”
吳員外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救世主,“您可一定要大發慈悲,救我這一鎮人的性命呀。”
先前把玄胤上人氣走,他們都十分後悔。如今又來
了一個一眼就看出關鍵的高人,他們豈能再次錯過機會?
這一次彆說是二十兩銀子了,便是要二百兩,他們幾個富戶也能湊出來。
在斷子絕孫的威脅麵前,錢財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燕赤霞拍著胸脯滿口應承,“你放心。既然喝了你的酒,就必然幫你把事情辦妥了。”
說到這裡,他捂著額頭眯了眯眼睛,又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補充了一句,“當然了,傷天害理有損陰德的事除外啊。”
吳員外一邊擦汗,一邊陪笑,“那是,那是,小的們都是良民,哪裡會乾那種損陰德的事?”
——您可是土地公的親戚,就算真乾那事,也不能讓您知道啊。
燕赤霞爽朗一笑,“說吧,到底有什麼事要我幫忙。”
於是,吳員外就把寡婦村的事說了,並請他消除寡婦村的怨氣和陰氣。
燕赤霞聽完,點了點頭說沒問題。
可等他真正去寡婦村轉一圈回來之後,再見吳員外的時候,卻是神情清明,滿臉陰沉。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喝進去的酒,都變成冷汗嚇出來了。
他忍著怒氣質問吳員外,“你還說自己沒乾損陰德的事,還敢說自己是良民?”
此時他怒氣勃發氣場全開,吳員外雙腿一軟,整個人都癱在了地上。
“道……道長,您這話是怎麼說的?”
燕赤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而冷笑一聲,“我喝了你的酒,自然會幫你解決。
隻不過,該付什麼代價,你們這些人也該有個心理準備。畢竟……
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心可瞞,天心不可欺!”
吳員外已是大汗淋漓,請燕赤霞先到客房沐浴休息,他則是把幾位鄉老全部請了過來。
這件事太大了,不是他一個人能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