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射線射向腳邊,唐閔避了兩下借助濃霧躲在了一棵樹後麵,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麼機械人會在他這裡,按道理,機械人等於必死結局,可是他是反派boss,必然不可能在這種地方死去。
是什麼東西產生的蝴蝶效應,改變了這個劇情?
這種事唐閔也不是沒有經曆過,劇情不是完全一成不變的,小劇情會因為各種各樣的變故變化,但大劇情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
前世的經驗明確地告訴他,他成為反派是個大劇情,但死亡劇情,尤其是主角同伴的死亡也是個大劇情。
如果沒有同伴死亡,主角的成長進度必然會減慢,未來也會因為這個會死的同伴產生其他不必要的改變。
機械人如同一個推樹機,所過之處都被夷為平地,唐閔矮身從樹後麵竄了過去,往更遠的樹後麵躲過去。
這個機械人似乎有特殊的定位能力,不管唐閔往哪裡躲,它總有辦法往他的方向走。
大劇情和大劇情相衝突會怎麼樣,唐閔盯著不斷靠近的機械人想。
他會死,還是靠著反派光環活下去?
在一次轉移的過程中,由於視角受限嚴重,他沒有看清腳下的路,踩斷了一截樹枝。
樹枝斷裂的聲音在寂靜的黑霧中顯得異常紮耳。
唐閔抬起頭,看著冒著紅光的可怖眼睛轉向了他。
唐閔跳了出去,激光打在了他原來站的地方,幾根淺金色的發絲被激光切斷,在空氣中燃為灰燼。
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他會死在這裡,成為犬槐成長的催化劑。
機械人揮舞著強而有力的機械手臂朝他奔過來,麵部的勁風迅捷有力,唐閔往側麵仰去,鐵臂和他貼麵擦過,重重砸在了身後的樹乾上。
拔出手臂,樹乾貫穿了一個巨大的圓洞,機械人再次追了上來。
其實也挺好,他本來就挺想死的,之前死不掉,現在必死劇情主動送上門來了。
提前死掉多省心,不用繼續忍受犬槐的糾纏,不用提防被解怔局□□,不用再經曆一遍未來的眾叛親離。
唐閔跳上了枝乾,從高處多看清一些機械人的攻擊路數。
機械人的動能是怔,黑氣從機械人拚接線上一股股冒出,如同念能朝他轟了過來。
黑色的霧氣撞到大樹,一棵棵樹倒下來,唐閔接連跳了好幾棵。
光憑他的體術,怎樣想也不會是機械人的對手,更何況陷入了這些人製造的黑霧中。
但即使如此,唐閔也沒有停止躲避機械人的攻擊。
怔氣封鎖了他逃跑的路線,龐大的機械手臂砸下來,唐閔肌肉繃緊,在它壓下來一定角度的時候主動迎了上去,繞過手臂和地麵形成的三角空間,跳上機械人的手臂,借力一蹬,跳上了他後麵的樹枝。
為什麼要躲開。
這樣死了不好嗎。
“嚎——”
長時間攻擊不到人,機械人眼中的紅光鋥亮,更濃鬱的黑氣從它內部冒了出來,最後整個覆蓋了他的鐵皮外殼,隻露出一雙猩紅的眼睛。
一股黑色的光波不間斷地朝他轟了過來,唐閔在樹枝間遊走,眼睛和光波隻有微毫距離。
唐閔後背竄上一陣涼意,呼吸下意識一滯。
明明可以選擇死亡,但在真正遇到生死危機的時候,還是有對死亡的恐懼。
唐閔幾乎是憑著肌肉記憶在躲避,體力在不斷地流失,躲過了又一次攻擊。
直到某一刻,唐閔忽然驚醒,像是常年被悶在水裡,然後突然從水裡抬起頭來,原本混亂的思維一下子清晰起來。
他不是不能接受死亡,但他不想以這樣的方式死去。
他可以接受那個該死的結局,可以萬念俱灰以後自我了斷,但是他不能接受自己的情感也被操控,接受不了自己會被這些人殺死。
死得安靜,窩囊,無人問津。
他才不要僅僅當主角成長過程中一個平平無奇的催化劑,就算是催化劑,他也要是功能最強的那個。
等待犬槐成長到足夠殺死他,然後再不那麼不甘心地死去,這是他能接受的最底線。
在此之前,任何人都彆想輕易地殺了他。
機械人暴躁起來,冰冷的聲線仿佛擁有情緒一般:“殺,了,你!”
“是活人。”唐閔喃喃道,既然是活人,就有更多存活的餘地。
唐閔迅速冷靜下來,混沌的記憶也慢慢展現出更多的細節,他回憶起了一個很關鍵的點,為了讓犬槐造成更深刻的印象,劇情裡是犬槐趕過來救援的時候,機械人才剛剛抓住那個人。
然後機械人再當著犬槐的麵把人捏死,催化劑劇情就此成立。
如果想要改變劇情,就得在犬槐趕過來之前不讓機械人抓住,或者把犬槐提前引過來。
黑霧是機械人的天然保護層,他根本看不清機械人在哪裡,隻能憑借攻擊過來那一刻的空氣流速迅速判斷再躲避。
眼前一片漆黑,兩顆大樹折腰倒下,唐閔腳步猛然一頓,停在了砸下來的大樹前,風將衣擺吹得獵獵作響。
立方體裝置和淨氣吸收裝置不同,它隻能在他們釋放念能的時候吸收念能,那速率一定是有限的,隻要超過它吸收的速率,多餘的念能就可以用。
在和吳皇那次戰鬥中,他體會到了∞天賦者瞬時爆發的可怕念能。
如果把其他天賦者的身體比作海綿,釋放念能總需要先擠一擠,那麼∞的身體就是一架液壓機,什麼時候想釋放,就能立刻榨乾,爆發出他的全部念能。
這種特性,其他人在訓練過後也不是不能達到。
唐閔一邊躲避,一邊在身體表麵短暫地覆蓋了一層念能,念能很快就消失。
穿梭在倒伏下來的樹木之間,唐閔再次嘗試,這次念能在體表停留了一段時間才消失。
很好,學會了。
唐閔再次凝結出念能,將所有念能聚集在手中,幾次嘗試後,手掌上飛出來一道極細的白線,白線宛如擁有生命,鑽入黑霧中,不知道去往哪裡。
“為什麼這裡會有體術者,可就算是體術者,被吸收了念能以後也應該威力大減啊。”矮小男人捂住自己受傷的手臂,朝旁邊喊道,“彆管他了,去抓另外三個人!”
“我也不想管,可是他一直纏著我不放!”瘦高男人趴在了地上,雙手被犬槐折在了背後,忍不住發出痛呼聲。
通過聲音,犬槐迅速判斷出了另一個人的位置。
“哎呦!”矮小男人也和瘦高男人一樣趴在了地上。
真是奇恥大辱,他們靠著立方體裝置和機械人橫掃這片區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故。
犬槐:“唐閔在哪。”
“疼疼疼!”矮小男人撲騰在地上,“這裡麵有三個人,你說的是哪個?”
犬槐運轉緩慢的大腦無法思考太多,沒有得到答案,加重了手上的動作:“他在哪!”
“啊啊——!”男人叫起來,聽到了自己手骨碎裂的聲音,尖聲道,“就在這片霧氣裡麵,他們走不遠的,你去找找看就知道了!”
也不是矮小男人不告訴他,是他真不知道人在哪,他們做任務哪一次不是開開立方體裝置,放黑霧和機械人,等機械人回來,驅散黑霧,撿撿人就行了。
矮小男人心裡後悔,早知道就不貪小便宜了,正常人聽他這種話哪裡能善罷甘休,這次怕不是要折在這裡了。
結果沒想到手裡疼痛感一輕,犬槐居然放過了他,往黑霧裡麵去了。
兩人翻了個身坐在地上,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瘦高男人:“他就這麼放過我們了?”
矮小男人一改剛才的臉色,狠狠道:“這個傻子,居然敢主動往黑霧裡鑽,黑霧裡會失去方向感,還會乾擾聽覺和視力,他死定了。而且三號機械人還在裡麵呢,那可是用超S級防禦材料做的,兼具攻防,雖然還在試驗階段,但這可是老大以後用來攻打解怔局的東西,區區一個學生,掀不起什麼浪。”
黑霧將時間和空間都定格在了一瞬間,犬槐很快便像個無頭蒼蠅一樣迷失在了裡麵。
不知走了多久,犬槐眼前看見了一根純白的絲線,他思考不了太多,憑借著本能向絲線伸出了手。
而絲線也主動朝他飛來,繞著手腕纏了兩圈,犬槐就這樣被細繩牽引著往前走。
與此同時,黑霧中另外一邊,唐閔驀然抬起了頭。
總是找到了。唐閔靠在樹後麵,放低了自己的呼吸,體力的流逝讓他臉上有些發白。
這個機械人的製造材料強度不低,加上怔氣加持,他可堅持不了多久。
黑霧拉長了時間概念,不知道走了多久,犬槐聽到了從四麵八方傳來的激烈打鬥聲,聽覺在霧氣中失靈,分辨不了具體位置。
“唐閔!”犬槐高聲喊著,卻沒有任何回應。
明明近在咫尺卻怎麼也觸碰不到,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野獸般的直覺讓他有種莫名的慌張。
“轟隆!”一棵大樹朝他砸了過來,犬槐朝旁邊躲了過去,耳朵動了動,從大樹倒塌的聲音裡,分辨出了另外一種細微的悶哼聲。
犬槐急躁起來,朝前麵跑了兩步:“唐閔,唐閔你在哪?”
還是沒有任何回應,連之前聽到的聲音都消失了,犬槐不管不顧地奔跑起來,手腕上的白線在跑動中繃緊抖動著。
心裡的不安化為實質,白線落在了後麵,但他沒有耐心等著白線慢悠悠帶他過去。
犬槐身體一頓,看向手腕上的瞳孔倏忽縮緊。
白線斷了。
他想要抓住那截斷掉的白線,可即使被握在手裡,白線也如同灰燼般隨風消散。
犬槐不顧一切地橫衝直撞起來,以至於速度太快,總是來不及躲避迎麵撞上來的樹。
“咚,咚,咚!”
犬槐站起來扶住了樹,樹乾上還有因為撞擊得太狠而留下的血,但他管不了這麼多,保持速度繼續深入黑暗中。
險之又險地躲避機械人的怔氣,唐閔從地上站了起來,握緊了因為竭力而發顫的手。
長時間輸出大量念能,讓他的體力迅速見底,現在即使他有心想要釋放念能也無能為力了。
機械人聽到了黑霧裡急促的呼吸聲,大步跑了過來,大地一聲聲跟著震動,像敲在心臟上的錘。